翡冷翠之秋(五)
“看样子,煦秋小姐想起来了。”
面对一个刚羞辱过我的老朋友,我竟然非常地心平气和,我笑着说:“先生,您恩将仇报,不是绅士所为。”
费尔南多那与阿尔瓦洛极为相像的脸上浮现出嘲弄,他说:“如果我是恩将仇报,那么也是跟煦秋小姐所学。”
他意有所指,我眼神黯了黯,看向他的心脏,如果费尔南多就是他的话,那里应该有一个我造成的枪伤。
费尔南多顺着我的眼神看去,嗤笑一声,凑近我,掐着我的下巴,逼迫我和他四目相交:“煦秋小姐这样聪明,应当猜出我与您的长官阿尔瓦洛先生是什么关系了?”
百分之九十九相似的面庞,身材,我再猜不出,就真是笨蛋了。
“您知道我给我恶毒的兄长提了什么要求?”他注视着我,企图用语言伤害我,“我让他独身来见我,把您换出去。”
“您猜他会不会来呢?”他含着恶意笑着问我。
我沉沉地说:“他会的。”
他会吗,或许不会吧,关于失去联络的通讯器,关于为何费尔南多会对我的出现有所防备,我已隐隐猜到因果,我逼迫自己不再多想。
费尔南多冷睇着我,轻蔑地笑了,似乎在嘲笑我的幼稚,最后他解开我的镣铐,一手搭在门把手上,脚步顿了顿,背对着我说:“不要想逃跑。”
我揉动手腕,桌上留下一瓶化瘀血的药,我没有动,起身拉开窗帘,才发现这是一座庄园,放眼望去,满山坡的葡萄树绿叶,这个季节还没结果。
有人敲开门,女仆送来雪白柔软的衣物,洗漱完下了楼,下人和手持真枪实弹的男人们为我让路,哪里像人质,反倒像一个禁脔,或许在费尔南多眼中,我正是这样一个身份。
可是谁会为了一个禁脔种这样大一片玫瑰园?从花园蔓延而去,直到看不见边的山坡尽头,一团一簇,一朵挨着一朵,娇艳欲滴。
园丁们尊敬地称呼我“吴小姐”,没人错叫我为Hu,我走进去,双手张开,抚过一行行玫瑰,花香扑鼻,我差点沉醉,直到细小的刺将我刺醒,我睁开眼,望着看不到边的花海,静伫很久。
费尔南多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注视着我,我不愿看他,垂眸去触碰面前的一朵花,一只手握住我:“你受伤了。”玫瑰花刺弄出的细微血痕,被他发现。
我们坐在长椅,费尔南多替我处理伤口,动作轻柔,他忽然出声:“喜欢吗,这都是为了你而栽。”
我抽回手,淡淡道:“并不,有劳费尔南多先生。”
良久,他起身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门边都会放上几朵新鲜的玫瑰花,一如当年。
费尔南多大多不在房子,我进去他的卧室竟也无人阻拦。
屋子简单干净,一张床一张桌,摆着一张照片,一个美丽的东方女人和一个稚童,笑得快活极了,伸手拂过他的脸。
桌上还有几本书,风吹来,簌簌翻开,是我的照片——出警替老太太捉猫的窘迫样子,警服解开几颗纽扣,一手提着猫的后脖,盘起的头发上还插着一片绿叶。
背面写了一行字——一个美好的生日。
我合上书,环顾一周,最后选择关上门,那一方充斥天光,一探出头便能看到玫瑰花园的屋子,被我轻轻阖上,遗落身后。
费尔南多会准时来探望我,准确地说,是来打击我,他一项一项向我汇报,当局如何软弱无能,如何自私,甚至放言,只要他撤掉近期城内的军火,当局便不再管我的死活。
我看着他,问他:“先生,您为什么要报复我?”
费尔南多住嘴,面色铁青:“吴煦秋,你将这看做是报复?”
即使在暴怒下,他那双浅蓝色的眸,也只是掀起了一点波澜,很快湮没,他的吻凶恶地落下,带着极大的痛苦,仿佛要吞噬我,双手按住我的后脑勺,不让我逃脱,紧紧将我挤压在床上,舌钻进我口中,拖拽吸咬我的,我闭眼承受着。
他极力克制着,仅仅只是吻了我,没有再多过分的动作,他用力拥住我,像三年前那个夜,呼吸扑撒在脖间,两具包含了秘密的肉体交缠。
“你的心里,只有他,从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