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之秋(六)
他离开后,我的确与阿尔瓦洛愈来愈亲近,说不上来为了什么。
阿尔瓦洛常换了便服在我家楼下等我,在暗长的廊巷里燃上一支烟,随风飘来一丝烟味。
我脚步一顿,长官阿尔瓦洛便立刻立正站好,掐灭烟,脚尖狠狠碾动,他抱歉地说:“我不知道你不喜欢烟味。”
我笑着摇摇头,和他一起走到大街上,月亮初生,一股银色的光铺在我们身上,不知是我看错还是如何,阿尔瓦洛原本棕色的短发,鬓角处在那一刻晃过一缕黑色。
那时已经是秋天,道路两旁林立着泛黄的法国梧桐,五角叶子散乱于地,踩上去咔咔响,我和阿尔瓦洛踏着错乱的步伐,仿佛奏出乐章。
别看阿尔瓦洛在警局是个活跃气氛的好手,私下却不怎么爱说话,静静立在我身侧,陪我走遍这座闻名于世的“花之都”,翡冷翠。
不讨论警局事务,也不过问生活私事,两个人就这样慢慢走,有时碰上兜售鲜花的花童,重复老套的叫卖词。
“先生,给您的女友买朵花吧。”
阿尔瓦洛轻咳一声,抬眼打量我,见我没有抗拒之色,便大手一挥,买下一大捧花,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说谢谢。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神色僵硬,莫名问了句:“你不是不喜欢玫瑰吗?”
阿尔瓦洛英俊的面庞笼罩在月色下,阿尔诺河就在他的身后,楼上露台清晰可见一只玻璃瓶,装着几朵水仙。
我轻声说:“那也得看是谁送的。”
上了楼,阿尔瓦洛还呆立在楼下,我把他送的那束花丢进垃圾桶,写起工作总结,再探出头去,他已经不在了,我感到烦闷,把花重新拾起,一瓣一瓣掰扯开。
就是那天起,门口的玫瑰花,再没送来,阿尔瓦洛也刻意冷落我似的,再警局也与我没有过多没必要的交流,仿佛之前每天在楼下等我的不是他。
直到八月节那天晚上,街头人头攒动,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尽管他压低帽檐,遮住大半的脸。
我上前拍拍他的肩,我说:“你也在这儿啊。”
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出现,一脸惊慌打量四周,拉着我疾跑进小巷,有些懊恼:“你怎么在这儿?”
八月节,举国欢庆,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我说:“很久没见你,有些想念。”
他愣怔,在黑暗中的笑了,慢悠悠道:“不是才在警局见过,怎么又想我了?”
我看着暗中他模糊不清的脸,想要放纵一把自己的心,我摸到他的唇,印上去:“非常想念。”
他想推开我的,我知道,他整个人僵住了,双手按在我肩头,下一步就是狠狠推开,我没给他机会,提前离开他的唇。
“对不起,”我说,“我不会在警局提起关于我们的事,请放心。”
“煦秋…”还未来得及说完,耳畔响起枪声,他把我往巷子里藏,“躲好,等我回来。”
我等了很久,他来了,穿着一身警服,眉眼全是凌厉,阿尔瓦洛告诉我那名毒贩出现了,让我注意安全,随后又像往常一样送我到楼下。
我们似乎又恢复亲密。
有一回警局接到报警电话,是位老太太,她请求我们帮她解救她的猫,平常阿尔瓦洛是不会理会的,可是那天,他一反常态,拿起帽子,笑着拉我一起出警。
老太太的猫爬上树抓鸟,鸟没抓到,反而弄得自己进退两难,真是只笨猫。
阿尔瓦洛显然不打算帮我,他只顾着和老太太聊天,余光撇我时,满是狡黠,我叹口气,解开扣子,三两步爬上树,提溜着猫下来,它落在老太太怀中,才敢叫唤。
我们步行而返,途径圆顶教堂,孩童吹着泡泡,阳光把它们照耀得五彩斑斓,美好得不像话。
阿尔瓦洛停下,为我们一人买了一块冰淇淋,边走边吃,风吹来泡泡,我们走在其中,与搬运钢琴的工人相撞见,我侧身往阿尔瓦洛怀中躲了躲,一抬头,便看见他漂亮的蓝眸盯着我。
或许正是如此,让他误会了,那夜的阿尔诺河畔,我才会与他说了绝情的话。
那夜他约我见面,我们走在河畔,阿尔瓦洛显得极为局促,双手插在裤兜,低垂着头。
阿尔诺河静悄悄,失去了白日的喧嚣,沉寂下来,轻吟浅唱,仿佛情人缱绻耳语,我想起关于阿尔诺河的谚语——阿尔诺河至清之水,赠我世间挚爱之人,大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意味。
“煦秋,”阿尔瓦洛唤我,眼神闪躲,“我有话想跟你说,但我怕说了连朋友也做不成。”
我停住脚,看着河边万家灯火,如果父母在世,我也会像个可爱女孩窝在温室,不必遭受如此多的痛苦。
我的父亲做错了吗,他甚至是个英雄,但是迟到的正义,算不上正义,这是一桩惨案,由每一个贩毒者引起,背后有无数个我在哭泣。
我可以一次次欺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