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冷翠之秋(完)
我于秋天回到纽约。
意大利的那场声势浩大的警匪混战,以在阿尔诺河畔找到阿尔瓦洛的尸首告终,这意味着费尔南多赢了,我该衷心替他高兴。
我亲眼看到阿尔瓦洛,一身制服泡得肿胀,眼睛用力张开,可怖非常,我违反规定蹲下身,为他抚闭双眼。
上帝保佑他。
同事们仍不可信地谈论他的身世,谈论他竟才是这起跨国毒品案的元凶,我立在其中,听着窃窃私语,想来有些东西不过如此。
我庆幸躺在那里的不是费尔南多,那么,他到哪里去了呢,我想他应该回去了可可西里,缔造他的毒品帝国,或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以刀枪,以血肉。
我回了趟阿尔诺河畔的住所,几个月不住人,家具已然蒙了一层灰,露台的水仙被人更换,插上了一束新鲜玫瑰,沾染露水,似乎是今早刚摘下。
阿尔诺河亘古不变地奔往它该去的地方,火红的日落在水中,整条河燃烧起来,我取下一支玫瑰,塞进行李箱,乘上同事的车,前往机场。
翡冷翠的秋再次降临,法国梧桐随车轮卷起,我仿佛又看见玉立树下的男人,他有一双蓝色的鹰眸,看向我时会柔软得像云朵。
人头攒动的机场,我坐在候机厅,心中有一丝期望,我想着,哪怕是不经意回头,远远地看上一眼,便也够了,但我觅不到他,他却一定是来了的。
直到登机前,一位女士拦住我,递给我一个小小的长形礼盒,她告诉我是一位英俊男士拜托她送给我。
我环顾四周,眼神往人群深处寻,依旧没能如愿看见那个身影,想必他有和我一样的愿望,他一定躲在某个地方远远看着我,我朝着后方深深一笑。
最终于离开翡冷翠的飞机上,我拆开了这份礼物——一只精致的透明水晶瓶,里面灌满了清澈的河水,摸上去清泠。
我将水晶瓶按捺胸口,从窗口朝下看,云层洁白深厚,翡冷翠变成一个地标,承载着我三年的绮梦,离我远去,耳畔似乎又传来遥远而古老的吟唱——阿尔诺河至清之水,赠我世间挚爱之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