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五)
军校的生活三点一线,齐明明告诉我,他们每晚七点都得端正地坐着看新闻联播,排排坐,像一教室的小学生。
大多数人是心不在焉的,想家,想心爱的姑娘,想外面的花花世界。
齐明明也不例外,他十分想念刘敏敏,一空闲下来就给她写信,带部队特有的邮戳。
我说我也想威风一把,他笑着说赶明儿我就给你写一封。
他在笑,可他不快乐,我看得出来。
有时候,齐明明会请假外出和我一块儿玩,远远的,望见一个寸头小伙儿,走路笔直,神采奕奕。
我们先去秦淮河,泛舟其上,十分惬意。
我尽量不提起刘敏敏,或许男孩子的热情很快会被磨灭。
吃完饭,他拉我去超市。
在女性用品区兜了半圈,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红了脸,小声说:“给我买包卫生巾。”
我差点摔一跤,掏掏耳朵,“什么,你说什么?卫生巾?”
他捂住我的嘴,紧张兮兮,“小祖宗,你别大声嚷嚷,那是我拉练垫鞋子里的。”
我笑得前仰后合。
国庆,齐明明的生日,他请不了假,我就去他学校探监。
门口站岗的班长问他这是谁呀,他笑笑说妹妹,同学们问他,他也这样说。
同学调侃道:“呦,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一妹妹呢。”
齐明明也换上嬉皮笑脸,“你们可别打她主意,她一个人能打你们十个。”
我参观了他们的食堂,你要知道军校的男女比例简直可怕,行走其中,仿佛一只羊羔误入狼群。
齐明明吃得很少,一盘白菜,二两饭,也不知道他在报复谁。
大一的寒假,他守校站岗,回不了家。
南京的雪很大,一个上午能淹没到小腿,我刚打完电话告诉爸妈我不回去。
穿好棉袄鞋子,下楼,买饺子,然后直奔齐明明的学校。
站岗亭里,齐明明站得笔直,虽然是我,但他仍公事公办,“同志,请您站在警戒线外。”说完,朝我眨眨眼。
我心领神会,指指饭盒,放在亭子旁。
后来,齐明明说这样是违反纪律,不再让我去,我也就去得少了。
在南京的这几年,刘敏敏仿佛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生活,我们生活在崭新的城市,崭新的人群,一条蛇褪去旧的皮,我们新生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可她还是不可磨灭地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