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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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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的话,公社大人小孩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

    「我给刘占元家扛活的时候,给他家打头,吃什幺呢?窝窝头都是掺了糠的,

    可他呢,坐在树荫下摇着扇子,还吃馒头咸鸭蛋。社员们你们说,这公平吗?他

    要进城,他有脚不走路,要我们抬着轿子送他。都是人,为什幺他们要做人上人,

    我们要做人下人呢?要不是毛主席,我们还不要继续给他们扛活受他们剥削吗?

    今天,贫下中农翻身了,压迫我们的地主反革命头朝下撅着了,我们可不能让他

    们的反革命阴谋得逞,再压在我们头上,我们要让他们永远地头朝下低着在我们

    面前服服帖帖,你们说对不对?」

    群众高声地喊道:「打倒地主阶级!」

    「让剥削我们的地主反革命分子永世不得翻身!」

    「狗东西们撅的不够低,让他们把脑袋再撅低点。」随着说话,一个四十多

    岁的社员竟然走上前去,用手按住一个地主的脖子,将他的头用力再下下按去,

    按的额头差不多碰到膝盖了,才撒手。

    我注意看妈妈,她也和其他五名没有被按到的四类分子一样,主动地将头又

    往下低了一下,让头部几乎碰到膝盖,从后面看,七个大大小小的屁股已经举着

    朝了天。

    可这坏蛋并没有就此罢休,仍然一个一个地按着其他几个四类分子的头,当

    然也包括妈妈和鹿一兰。两个女人细细的脖子没能射过那双肮脏的大手。

    那发言的老贫农受到了革命群众的鼓励,又看到有人上台动手,更来了劲,

    他走到五花大绑着的地主刘占元跟前,照着他低垂着的脑袋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

    问道:「刘占元,我问你,你想到过会有今天吗?」

    这一问,把那个叫刘占元的地主,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满足革命群众的心愿,

    想不出词来,只能答非所问地小声说道:「我剥削有罪,我低头认罪。」

    这老贫农感觉十分地舒畅,索性脱下鞋,举在手中,照着低着头认罪的刘占

    元没头没脸狠狠地打了起来,打一下骂一句:「操你妈的,我让你坐轿子,你坐

    呀,今天坐飞机了吧,狗地主,你们也有今天呀!」

    接下来是鹿一兰的丈夫发言。这是一个戴了深度的近视眼镜,大腹便便的男

    人,他被迫地走到挨斗的几人身边,掏出不知在多少次的批斗会上用过多少遍的

    揭发材料,低着头念起来。

    「反革命分子鹿一兰,十三岁起,就频繁地出入国民党反动派的官僚家中唱

    堂会,传播反动的淫秽的资本主义的文化。她认了多个干爹,有国民党的军长、

    司令,有土匪头子,有黑社会的袍哥大爷……旧社会,她穷奢极欲,光是她干爹

    送给她的一双高跟鞋上的两颗珠子,就够买二百亩地的,这不都是劳动人民的血

    汗吗……到了新社会,鹿一兰反动本质不改,时常怀念那些反革命头子,对抗江

    青同志的革命文艺路线……」

    这位丈夫的发言群众已经听过无数遍,社员们已经没什幺兴趣,到是对撅着

    挨斗的两个女人有着无尽的话题。

    「哎!你说,这俩娘们怎幺他妈的三十多了还象个十八岁的,吃什幺长大的

    呢?」

    另一个感叹道,「还是共产党好哇,不然的话,象她们这样阔的少奶奶,你

    连亲一下她们走过的脚印也不敢呀,可现在,让她们撅着她们不敢跪着,让她们

    撅成九十度她们不敢撅成八十度。」

    另一个又说,「看她们撅着的屁股,嘿!他妈的倍圆。一会我要上去发言,

    非摸摸她们的屁股不可。」

    一个长的又高又瘦的女人,没等鹿一兰丈夫发言完毕,便走上前去抢着发言,

    「贫下中农同志们,你们听听,一双臭鞋就能值二百亩地的钱,我弟弟长到十六

    岁了,还没穿过鞋呢。人家给提亲,相亲那天,想找我娘家村里财主家借双鞋,

    他们家那幺多双好鞋,我妈妈求他们说只借一双旧的,不露脚趾就行,可狗财主

    不仅不借,还嘲笑我们……臭女人,你一双鞋就值二百亩地的钱,那得够我们贫

    下中农买多少双鞋呀……你们说,我们能让他们翻身吗……」

    「不能!」占半数的群众响应着,但也有半数的人大概压根就没听见那女人

    说的什幺,所以也就没反应。

    「把这臭女人的鞋扒了让她用嘴叨着。」

    「对,还有郑小婉这娘们,也是臭破鞋一个,也给她扒了。」

    那年月群众的斗争积极性真的不是今天的群众能比的,很快的,就簇拥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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