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好是个很艰难的过程,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努力,需要旷日持久的坚持,需要不断正确的引导;
可与之相比,学坏却只需要一瞬间的念头、一点点的打击、或者一丝丝鸡蛋壳的裂缝。
将自身的某种变化或选择归咎于他人的过错,其实是件很自欺欺人的事。但绝大部分人,却都逃脱不过这个藉口,也走不出这个困局。
自怨自艾,顾影自怜。
不愿接纳所有的苟且因此顺流而下,任由雨水冲打,开出狰狞鲜艳的花儿来,在命运的夜里摇头摆尾,直到黎明将至——而它却凋落。
蠢吗?
很蠢吧。
陈默一直都这样觉得。尽管他就是这样的人,尽管他仍未走出囚笼。
离去时,他偶然瞟到苏寒的眼神,忽然产生很不好的预感。
他明白总有一天,这个人会因为这个眼神而做出错误的选择,会因为这个错误的选择被错误的噩梦纠缠,他的人生也由此变成一场阴森可怖的错误……永无可能纠正。
可,哪怕知道,他却也无能为力。因为过了这么久,读了这么多书,他始终还是做不好那件事——治愈自己。
谁又能拯救谁呢?连自己都拯救不了。陈默犹豫了一路,终还是没把心底的话问出来。可惜他太聪明了,他知道问出来也没有结果,所以便没有问。
很多时候,人不该太聪明的。
深夜的路上寂寥无人,学生们都已经回到宿舍,主路上空空荡荡,像是被月亮抽干血液,灰暗又苍白。潦草的树影接踵而过,枝丫下,是空洞的草声。
走了一段,苏寒突然低笑,道:“真是的……又让老陈你看到丢脸的样子了啊……”
陈默顿了顿,“别太放在心上,她这样对你,只能说她不配你的爱。”
他已经尽力安慰,可惜他实在没点“安慰”这个能力,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敷衍没用。
“谁配不上谁呢……?”果然,苏寒头愈低,有些酸楚,“你看,她在谢桦面前是那种不要脸的样子……在我面前又是另一幅样子……”
陈默一时哑然,立马转移话题:“其实我的初恋还不如你。”
“你?初恋?”
事实证明自爆永远是安慰人的不二秘诀,苏寒果然起了兴趣,抬头惊讶。
在他眼里,陈默一直是:“滚,屑女人,不要打扰老子学习”这种独行巨侠。哪怕校花贴脸上蹭,都要先做完手头这套高考密题。
陈默揉了揉鼻子,苦笑:“大概高二那时候吧,有个女生来找我解一个奇怪的函数,我最开始解出来是个爱心,感觉很不对劲,就又仔细解了一遍,果然,我解错了,于是我把正确答案给了她,她的表情非常古怪。”
“后来呢?”苏寒抬起头,轻笑着望陈默。
粉唇微抿,月光在他洁白的俏脸儿上打转,小扇子似的睫毛扑闪扑闪,眸间的光,随群星闪烁。
“后来……”陈默挠挠头,“她非说我解错了,我坚持我没错,就因为这,我和她大吵一架,还拉他去数学老师那里求证。数学老师第一遍解出来也是爱心,但经过我提醒,他用大学知识重新解题,发现果然我才是正确的,不过,他的表情,也变得非常怪异。”
“啊这。”苏寒好像有点懂了。
“再后来,”陈默叹口气,“我才知道,这个女生其实是想跟我告白,但她水平不够,从网上抄了个错误的函数,但我这么一吵,搞得她下不来台,从此很恨我,我一上黑板做题,她就在下边儿狠狠地瞪。”
“哈哈哈哈哈~~”苏寒终于被逗笑出声,不枉陈默添油加醋讲自己的囧事。
“你现在是不是超级后悔啊。”他语调不由得升高,变得甜甜的,“假如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宁愿自己数学没这么好?”
陈默也笑起来,“是啊,你看我这么惨,都十九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过。连李东强都取笑我,干脆念佛算了,省得妈惦记。”
听到这话苏寒忍不住不爽,“李东强还取笑你,他不也一单身汉,丢人。”
“别吧,他高中有过的,而且听说不少,”陈默知道的更全面点,他忙解释,“听他说啊,他上篮球赛,逮住谁盖谁,号称球篮下的门神。他一打球,小姑娘都叫。”
“叫?叫‘透你娘你个大猩猩别碰我家哥哥’?他啊,最会吹牛了。”苏寒满脸的不屑。他才不信李东强这个骚东西还能有妹子。
而且……比他更受欢迎……?
不不不,不存在的,绝对不可能的,一定是吹牛。
“你这么说倒也有可能。”陈默看出苏寒心思,附和着打哈哈。
不知不觉,路走光了。熟悉的灯火近在眼前。
苏寒却因此沉默起来,久久未说话。
到楼门,陈默拍了拍旁边楼管阿姨的窗户,在阿姨的抱怨声里,门徐徐开启。
苏寒突然低落,“跟你走了好久呢。门都关了。”他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