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年末越来越近了,街道上开始增添新装饰,虽然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农历过年,但这些年来大家也挺重视,尤其跨年当晚的倒数活动,无论是广场、公园或者酒吧饭店,都会聚集很多人。
之前被送医院的老人据说没撑下来,在一年的最后半个月里,没有等到新的开始。有的人永远离开了自己的家人,有的人却为了与家人见面而短暂从这座城市离去,比如杨雍这栋楼里,不少租房的打工族都趁年假回家一趟,哪怕再过一两个月就是除夕,忍不住了,恨不得给后背插上翅膀。
杨雍对这种迫切感到迷茫——居民区里的鸟渐渐少了,可能是飞往更遥远、温暖的南方——楼里的年轻人也是如此,归巢,那里有无微不至的关爱和问候。但他什么也没有,从疲倦的夜晚醒来,怀中仅仅拥着一只巨虫。对方察觉他的烦躁,动了动翅膀,脑袋主动凑近,于是杨雍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鲜少在做爱之外的事情上被情绪控制,不知道是好的还是坏的征兆,想不通。
同事中感觉敏锐的,也发现杨雍情绪不太对,疑心他是太累了,说道:“老杨,快放长假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好……”他按了按太阳穴。
中午,杨雍没跟着众人点外卖,今天他胃口不太好,自己准备了一份饭菜装在保温盒,是很清淡的菜粥。旁边有人点了热气腾腾的麻辣香锅,香料的刺鼻味道飘散开来,杨雍忽然觉得一阵难受,端起东西,来到了外头的走廊。
走廊靠外,看出去景色一般,是老旧不一、高低错落的楼房,还有一抹灰白的天空。他想起来时的路上,比较阴暗的地方还积着残雪,显得很荒凉。有人用自行车后座搭着鸡笼子,里面拥挤,活鸡吵闹得很。
这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天了。
回到办公室里,邻桌的女人用手指夹着一张传单,谈论道:“……烟花?看宣传还挺盛大,不会只有五六分钟吧?”
“我听说搞得很厉害,叫烟花表演呢。”
“那就一起去。”
“得早一点,我怕广场上人太多,挤不进去。”
似乎跨年夜会有烟花演出,在城里的大广场,平常人们不记得它的名字,都只是随便地喊。前年领导层拨款,大修了一番,把广场弄得漂漂亮亮,各种设施都齐全,入冬了也还有不少人和家里老小去散步。若是要燃点烟花,招待蜂拥而至的人群,那么周边肯定要封路、疏散,不去早一些排队确实占不到位置。
杨雍极少去这样的场合,一群人挤得水泄不通,只为了仰着头,艰难地看几乎看不清楚的烟火,别提多滑稽了。
但大家都想要一个热闹的狂欢夜,无论是独自外出,还是陪家人。
傍晚,夕阳缓缓垂落,杨雍绕了路,去一家书店挑选岁末消遣的书籍。反正他不爱出去,晚一些可以陪着虫做爱,但深夜前还是要消磨时光,而家里的书已经读完了。这年头,大多数人喜欢在电子设备上阅读,不过杨雍的习惯有点老派,认定了纸质书的厚重感,因此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逛。
书店空荡荡,刚才唯一一对顾客是父子,和进门的杨雍擦肩而过。店员基本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这地方不需要热情招待,客人也放轻脚步保持安静。杨雍经过了最显眼的畅销书区,在长长的架子周围转悠,没有什么明确目标,只是希望能找到合眼缘的作品。
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最后他提着一袋子东西出来,店员站起来没多久就又坐了回去,继续安静地待着。
惯例去了一趟市场,这是最繁忙的时候,空气里混杂着鱼腥味、水汽还有朦胧的灯光,他穿梭在人群中,空着的那只手很快拿起了无力挣扎的活禽,另一只手始终属于新买的书。杨雍不在乎它们相互的矛盾,都只是生活所需,没有谁比谁地位更高,脏了也无妨。
经过狭窄的巷子,不知怎么,他往里看了一眼,发现学生打扮的情侣,躲在昏暗的地方接吻。他们太专心,没有察觉周围随时可能有人路过并投来视线,这个年纪的恋爱,往往是这般一心一意的莽撞。杨雍没有停步,只是走出去一段距离了,才蓦然反应过来:“……是早恋呢。”
这个年纪的恋爱,也时常被轻易摧毁,脆弱得犹如琉璃。
杨雍从未谈过恋爱,无论是大学时候的独来独往,或者如今在虫的身上获得性爱的满足,都无法和真正的心动产生联系。但那天不明所以的恐慌之后,他似乎隐隐意识到,自己已经朝虫的方向迈出了一点点步伐。
不过,也仅此而已,换成人类之间的关系,他们算不上什么情人,顶多是炮友,偶尔依偎取暖的异类。
他这么说服自己。
晚上临时发来了新的工作任务,杨雍接收着文件,一扭头,发现虫飞过来了,非要往他身上挤。果然,这家伙勃起了,比兔子发情还厉害,体力还足得要命。杨雍不太想搭理,可心里发乱,瞧了几眼,又觉得身下难耐,思来想去还是让对方窝在怀里。
屋里暖和,脱了衣服也不显得如何,他换了个坐姿,将巨虫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