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蔷薇从小到大都是独立又懂事的乖孩子。她的母亲莫紫鸢时常当着亲朋好友的面夸奖自己的独生爱女。在女儿的钢琴演奏会举办成功并获得热烈反响后,她更是带着女儿四处出席宴会,揽着还不到自己一半高的女儿的肩头,得意炫耀。
“我女儿的才华像她父亲,但弹钢琴是我培养的,姜泽只顾着自己的事业。我看到小蔷薇踮起脚尖在姜泽的钢琴上乱弹,就给她找了一位启蒙老师。如今女儿这么争气,她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多少对自己当初重男轻女的想法感到忏愧。”
母亲……蔷薇的背上压着一座山,喘不过气。
医院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令蔷薇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她茫然的望着男人用宽厚的手掌托住盛粥的碗,将表面一层不太烫的粥舀进勺子里喂向她嘴边。
带有家乡味道的白粥湿润干燥的嘴唇,她缓缓张开嘴,含住勺子,吞下温热的关怀,眼泪流了下来。
霍维伊兰德,这个无微不至照顾了自己几天的男人,是至今为止从未给过她任何压力的男人,而她心里仅能容下对母亲处境的忧虑,和对他积压已久的怨恨。谁是谁非,她已经搞不清楚了。
“来,再吃一口。”
她摇头,推开男人。
“……在秘林小屋里,你每天都是这样喂我吃饭的。”
“你是说我们一起住的民房?”
她点点头,“我右手腕上的镣铐太重,摔掉过一次碗,以后你就一直喂我吃饭……所以我就想,我和雪球其实都是你养的宠物。”
他囚禁她,调教她,让她取悦自己。
南方军在秘林里奸淫虐杀难民,险些被抓住的她得到他的庇佑。她需要报答他,而男人有一种令她着迷的魅力,那身南方军肃穆威严的军装既让她畏惧又让她憧憬,在他让她初次体验到性爱和调教后,未经世事的女孩儿很快深陷其中,不知不觉成为令反抗军不齿的“性奴”。
“雪球是谁?”
“就是你送给我的兔子。被你救回去的第二天我为了找它跑出去,你以为我要逃走。”
她从回忆里抽离自己,苦涩哽在喉咙里,女人握紧拳头的双手和打转的热泪不过是面对过去痛苦经历的恐惧和抵抗。她想和他做爱,就在现在,在外面人来人往的病房里,做一些羞耻污秽的坏事,来证明她经历的不是强暴,他对她的爱强烈到难以克制,她不过是犯了点小错。
她无声宣泄一阵后,冷静下来,胆怯的抬起脸偷看霍维的神情,男人眉头紧锁,严肃的绷着脸。她有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正在走母亲的老路,埋怨、数落、自怜,给周围的人带来折磨。
曾经的她对甘受欺负,不准她痛恨父亲的母亲困惑不满,又认为如果母亲真的有自己描述的那么悲惨,为什么不离开父亲?母亲对她说,为了让她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因此选择牺牲自己的一生,她忍受父亲多到令人发指的丑恶言行,畏惧他又厌恶他。
母爱是伟大而无私的。成人后多年,蔷薇依旧对母亲的苦衷深信不疑,即便她很少见到那些“恶行”发生,渐渐淡忘身边正在发生的“悲剧”,母亲也会把细节一字不漏的描述给她听,让她时刻感受到母亲深处泥潭火坑。
有没有一个可能——一个小女孩儿的稚嫩声音在心底提出疑问,母亲也会说谎,她用不幸的婚姻和自身的悲苦作为要挟,让她同样不幸,她的爱并不无私伟大。
不对,不对,她不断否认。霍维可以不爱她,但是自己的母亲不会。
“我想回家。”她突然说。
男人思索了一下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哪,他对女人态度的转变有些难以理解。
“以后可以不带我来这家医院吗?你也许已经忘了我在这里经历过什么了。”她淡淡的看向窗外。
“你不会在这家医院再看到他了。”
“为什么?”她回头问。
男人没有回答。
“你只会对自己看不惯的人出手。”
“你说的对。”
她转向窗外,轻笑,泪花迸了出来。
她支撑虚弱的身体,走下病床,站在窗边回过头,神情略显不屑的看着男人。
“伊兰德,我们还是不要再用口头的爱意你来我往了。从我嘴巴里说出来的是爱,被你学去再说出来是虚伪。好了,现在我也知道自己虚伪了,我们谁也不爱对方,我无知,你无情,这才是现实!这世上根本不存在无私的爱!”她越说越愤怒,身体跟着情绪晃动不稳。
恐惧的经历在蔷薇脑海中闪回,男人立即暴跳如雷,掐住她的脖子给她一个耳光,拳头挥来,打在她身上。她惊恐到意识恍惚,又被他的话拉回现实,“过去我不爱你,因为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是你让我懂了爱,蔷薇。我现在每一天都能感受到,我比前一天更爱你。”
“调教我,控制我,监视我,拿我当舞台上表演枪法的道具,为了马修扬去和雷蒙打架,我被人羞辱你却无动于衷,对我冷漠无视,没有耐心,挑剔,不懂包容,把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