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烈,洛城街头檐角的纱灯一片摇晃。城门外,司湘牵马缓步徜徉,回首,凝望斜阳中洛城的垒垒高墙。
最后一次回首,凝望,最后一句珍重。飞身上马,扬起马鞭,一路向前不再回头。
风中一道身影直追而来,蓝重羽目欲龇裂,大吼一声。
湘儿
司湘没有回头,执拗而决绝地扬尘而去。
纵使你爱我如斯,我们始终不是一路人。就这么离开吧,离开你的世界,就此两不相干。
摸着头顶的碧玉钗,司湘终是模糊地笑了。一扬手,碧玉钗在风中划过一道弧线,不知落在什么对方。
仿佛明白了她的心意,蓝重羽不再追了,木然地看着一骑绝尘离去,刚硬的五官扭曲了,不复原样。
风声如泣、风声如诉。风中人远去。
半月之后,残花落尽之时,燕国慕容铮率随从,千里跋涉而来。
几日例行公事的宴饮过后,慕容铮便兴致勃勃地提出要去皇家猎场施展身手。
哥哥好不容易来了,就不多陪陪我么?青罗摇头苦笑。
也罢。容桓长眉一轩,到底是漠北雄鹰,怎会喜欢水畔辗转?
青罗微微一笑,便也不再阻拦。
洛城郊外,狩猎场上骏马纵横,放弓长啸,万里豪情。
容桓一身金甲一马当先,双眼眯起,瞄准猎物挽弓射箭,那只狡兔立即被飞箭大力贯穿,飞翻在草间。
哈哈哈身后紧随而来的慕容铮一声朗笑,我以为你稳坐江山久了,早已技艺生疏了呢!
你这手下败将,当日赛马输给我,怎的,今日想一雪前耻?容桓挑眉嗤笑,一拳拍在慕容铮肩上,两人相视,仰头大笑。
策马奔腾,仿佛一去不回的年少岁月尽数回转。容桓心情舒畅一路长歌,慕容铮一双眼,却钉在了容熙身上。容熙的骏马不急不缓,身后的青衣随从亦是催马缓缓,两人目不斜视,将沉默是金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他们越是沉默,慕容铮越是心火旺盛,盯着一脸平静地慕隐兮,他嗤地一笑:这位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参加皇家狩猎?唇红齿白的,难道是哀王殿下的内娈么?
容熙闻言不惊不怒,只缓缓道:他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此而已。
哦?慕容铮冷冷一笑,想不到哀王殿下也有这消沉落寞的一日,当年容桓所受的耻辱,如今您也是尝个遍,敢问殿下,这滋味可还好受?
容熙淡淡一笑,并不答话,扬鞭催马前行。
慕容铮心头一怒,举起鞭子便要落下,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陛下莫要生气。
回过头,见慕隐兮神色淡淡地注视着自己,他开口,声音清冽得仿佛泉水:陛下莫要忘了,若是没有当年过往,如今这燕国君主的位子,不该由您来坐。
慕容铮闻言浑身一震,面色铁青地瞪着慕隐兮,心头颤栗。这人说话,竟然比那刀剑还要犀利狠绝。清清一双眼,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心底。慕容绍死了,这君主的位子才轮到自己来坐,这是他多年来的耻辱与不甘,压抑心底,如今居然被这人轻易说了出来。
于是他恨恨地瞪着慕隐兮,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容熙斜睨着慕容铮苍白的脸色,露出了轻蔑的笑意。这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
正彼此怒视气氛冷寂之时,杨公公在容桓马前跪倒禀告:圣上,娘娘差人来说,小皇子午后啼哭不已,请您移驾景仁宫。
容桓浑身一震,捏紧缰绳:太医可否过去看过了?
事情紧急,请圣上移驾。杨公公俯首。
好!容桓掉头,马儿沿原路返回。
密林另一端,大队人马仍旧狩猎豪情正酣。
一路狂奔到宫里,顾不得下马,足尖一点,掠进景仁宫。一阵风袭来,立在窗边的青罗鬓发被这凌厉地风吹起,她讶异地看着面色铁青的容桓疾步走来,微微一笑。
怎么回来了?
衍儿怎么样了!容桓抓紧青罗的肩。
青罗闻言身子一颤,惊疑不定:孩儿好好的,你这是怎么了?
他在哪里?容桓放开她,疾步向偏殿走去,刚走几步,乳母便抱着小皇子迎过来,对着容桓跪下了。容桓打量着衍儿红润的小脸蛋儿,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陡然放心了,将孩子抱起来转了几圈,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么火急火燎地赶回来,我哥哥都被你晾在一边。青罗挑眉微笑,拿着一颗梅子递到衍儿的小嘴边,衍儿笑呵呵地张嘴吃掉。
杨公公告诉我衍儿有恙,我当然飞奔回来了。容桓舒气,幸亏只是一场误会。
衍儿若是有恙,我哥哥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青罗蹙眉,似是隐隐觉察到什么,现在还有谁在狩猎场?
容桓闻言一震,两人对视,心念急转,他陡然立起身子一声低呼:
不好!中计了!
话音未落,杨公公便踉跄着从殿外跪倒,声音发颤:圣上!哀王殿下他,他遇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