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人曾对杰明顿谈及在贫瘠荒凉、杳无人烟的地带寻找稀奇物品的经历,在那些城市人极少踏足的位置,有着接近荒废的村落、遗迹,晦涩难明的传说像是古老迷信影响下的副产物,与许久前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一样,散发出尘土的气息。
“巨大的生物……目击者不约而同描述了……简直像另一个与人类相似的族群……”友人夸张地感慨,“真是令人着迷的传言,你能想象吗?在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说法,都有人们相信着它们的存在。”
杰明顿默默将视线从那本古怪的书上移开,但脑海中仍不断猜测质感的归属,如此柔软又充满令人不快的味道,仿佛残酷战争时军官用以取乐的人皮书。可他瞥见了一点鳞片似的痕迹,又不禁想,也许是什么野兽被捕杀了,外皮被剥下……他对友人口中的乡野传说不感兴趣,只是蹙着眉头:“所以,那段时间你一直待在地震后的灾区?”
闻言,友人提高音量,语气夹杂着几分对他没有专心听下去的愤怒:“灾难让一切重回天日,这些奇妙的、不可名状的东西,绝不会是人类共同的幻想,它们有着如此强烈的吸引力!”
杰明顿越是在内心嘲笑这些理论,越是无法克制对友人言论的不耐,最终,他收下了书,严肃道:“我只是暂时保管。你,你注意安全,不要去太危险的地方。”
“哦,杰明顿,非常感谢。”友人一下子扬起了嘴角,与先前的反应对比,显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可杰明顿没有察觉,“我相信你,你会好好地保存着它。”
可是没有人预料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杰明顿还不知道友人遭遇不测的消息,当下,他仅仅警惕地盯着眼前体型硕大的生物,低下头,从被撕裂的鹿的腹部,强迫自己吃下生肉,吞咽快要凝结在一起的血。他昏迷了一段时间,加上在车内被袭击,所以身体有些虚弱,这些东西能迅速补充体力。在怪物面前,杰明顿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活着,他害怕悄无声息死在废弃的下水道里。
怪物一直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竖瞳如所有冷血动物那般冰冷,却又不自觉给杰明顿怪异的友善感。他填饱了肚子,犹豫许久,尝试和清理污秽的对方交流,但蜥蜴怪物听不懂他的语言,反而发出了几声低沉的嘶吼,警告在另一处下水通道里的同伴远离。
“它想要什么?”杰明顿不自觉想道。
很快,疑问得到了解答,蜥蜴忽然凑得极近,一双怪异的瞳孔直直注视,杰明顿下意识屏息。它似乎很满意对方的紧张,吐出长舌,朝杰明顿的脸舔了一下,令看惯了父亲浪荡行径的男人头皮发麻,清晰辨认出当中的狎昵意味。杰明顿再次抓紧玻璃碎片,在蜥蜴试图更靠近的时候,猛地发难,可惜攻击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激怒了它。
如同握着玩具剑的孩子挑衅装备齐全的绑匪,杰明顿的抗拒是脆弱至极的无用尝试,短短一两分钟,他就被重重地压制住,呼吸间,胸口摩擦着地上粗糙的杂物,传来隐隐的疼痛。他太狼狈了,自从遭遇袭击,身上整齐的衣物早就破烂,手臂在刚才的打斗中也被蜥蜴的利爪划伤,渗出鲜血。
“……”蜥蜴同样注意到了这处疼痛,俯下来,用舌头一点点舔舐。
杰明顿从脊骨开始一直到四肢,通通泛起寒冷的麻痒,使他不由自主要紧牙关:如果要保住性命,不,他必须活下去,哪怕放弃一些东西。
这时,怪物的举动再次让杰明顿惊住了,在意识到他的反抗后,对方竟然退缩了。等替他处理完伤口,它挪动身躯,伏在附近的一片空地上,双眼依旧紧锁住杰明顿的方位,防止他逃跑,却没有做更多冒犯的事情。
尽管清楚自己有这样的遭遇全赖这头可怕的、不知来源的怪物,但此刻,杰明顿的心里难以抑制地生出几分感激。毕竟刚才那一瞬间,他做好了被当做雌兽侵犯的最坏打算,没想到对方会选择放过他,这给了他希望——没准,他可以找到与怪物交流的办法,找到机会重新回到阳光照耀的地面。
这夜风平浪静。
第二天,杰明顿在争吵声中苏醒,那几头明显来自同一地方的怪物不知怎么产生了矛盾,一方是昨天对他怀有恶意的,一方则是对他十分温和甚至有着性欲的。杰明顿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他心中,最好的结果是两方斗争,两败俱伤,给他留出逃走的机会;如果不行,后者便成了他寄托希望的存在。
然而,怪物们并未真正打斗起来,在那头友善的蜥蜴狠狠朝同伴发出吼叫后,看起来体型小了一圈的它们下意识后退,杰明顿猜测领头的也许是雌性。他难免有些失望,可随即,赶走同伴的蜥蜴转过身,带着喜悦的情绪靠近,杰明顿不得不再次做出一副柔顺、胆怯的模样。
“……”
蜥蜴低声说了什么,但语言不通,杰明顿只感到后背发凉,挤出一点讨好的笑容。似乎察觉他的不适,怪物主动往远离的方向挪了挪,又对他叫了一声,才飞快转身向下水道的另一端奔去。
杰明顿忍不住仔细观察,从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