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语者愤怒地推开大厅的门,对外面的侍者问:“还没到?”
侍者被他吓了一跳,想要找一个不会激怒他的方式说出客人确实还没到这一事实,表情既纠结又紧张,又知道眼前的这位最讨厌等别人回话,于是脑子还没想好,嘴上先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但是这没有让石语者的怒火减少半分,他从侍者的脸上读出了答案,脸色极差地往远处看了一眼,天已经快黑了,一些特别明亮的星星已经在太阳的对面出现,青红而朦胧的天空有一种特别的美感,但此刻没有一个人有心情欣赏。
离请帖上说明宴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石语者狠狠地把门关上,将美丽的天空隔绝在外,但是会客厅的大门自动吸收了他的力道,以十分优雅的速度缓缓合上了,这令他更加生气,只能干瞪着眼等着大门彻底合拢。
室内十分明亮,是魔法和现代科技共同的作用,关上门不会让光线变暗半点。石语者转过身,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短短的黑头发,正要抱怨,就看见里面的五个人一同转过头,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他,尤其是天秤,眼睛严厉地像是在看一件赔钱的交易品。石语者悻悻地放下了抓头发的手,憋屈地在心里骂了句“操!”大踏步走到唯一没有对他进行目光压迫的伙伴身边,搬了个石凳坐下了。
清脆的弦音一直断断续续地响着,这是缄默人梳理思绪的方式,石语者坐在一边听了一会儿,觉得火气都消了不少,他伸直了两条腿,觉得这个石凳子坐着实在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缄默人这么喜欢,嘀咕:“搞艺术的都是怪咖。”
他身边的人依旧像没听见那样,眼皮都没抬一下。缄默人远离会议的长桌,沉静地坐在石凳上,上身挺直,一手像抱着恋人一样让竖琴挨着他的肩膀和手臂,另一只手伸远拨弄着琴弦。他穿着休闲板鞋的脚时而踩下,时而抬起,宽松的篮球短裤长度刚到膝盖以上,是白蓝渐变的,还有一些宝蓝色的刺绣花纹,上身穿着同样休闲的宽松白T。在他的脖子上,一颗深蓝色的宝石被金线缠住,缀在领口极小幅度地晃动着,繁复的做工和古典的气质与一身潮流的搭配格格不入,但与他的气质相得益彰。
其余五个人围坐在会议的长桌边,天秤坐在长桌的上首,双腿平放分开,银色的长卷发垂在耳边,金丝眼镜伸出长长的链条,链条中间串着奢华的绿宝石,垂在肩膀上,再延伸到后领互相连接。他长长的袍子像是用天上的星辰织就的,注视久了会产生面对浩瀚宇宙的晕眩。正因为这种神秘的力量,这件星袍不需要多余的装饰,只在领口用银线绣了一杆秤,有着最古老的制式。
他浅绿色的眼睛在薄薄的镜片下显得有些冷漠无情,但一开口,又十分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他一点都没有因为漫长的等待而生气,反而吩咐下人按时上了宴会的餐品,侍从们进进出出,从餐前甜点上到餐后甜汤,整个大厅除了杯盘碰撞就是贤者们低声交谈的声音,除了一直空荡荡的、极具嘲讽的那个座位以外,一切都像是一场正常的宴会,好像爽约的客人完全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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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斯西不在进餐的时候说话,他脊背挺直,只动刀叉,严格地将食物送进自己的嘴里,唯有喝汤的时候允许自己微微颔首。周围人在轻声交谈,他一语未发,因而吃得很快,等到了甜汤的环节也是如此,男人垂下的铂金色眼睫毛又长又卷,只拿汤匙盛了两勺甜汤,便放下了。身边的男侍递来温热的毛巾,他轻轻按了按嘴唇,礼仪没有一点打折,却显得神思不属。这不仅仅是因为昨夜的幻影在他脑内挥之不散,也不仅是因为目睹神降的悲喜难言,更不仅是因为他今日加重了对自己的束缚,不仅是这些……作为圣子他理当承受这些,无论是痛苦的折磨还是由衷的喜悦,凡神施与的,他必悦纳。
是蒙在整个辉光之厅上的阴影,对人类加快捕食速度的那头魔种。当年魔种大陆广袤无边,有王种千万,她是万王之王。远古那场人魔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后,是初代七贤者舍身救世,将天之下、地之上的一切都撕裂成两个维度,魔与人被彻底隔绝,从此他们生活在同一块大陆,彼此重叠,却在不同的空间,无法交汇。唯有这头万王之王,有能力撕破桎梏,抵达人间,并长久徘徊,好像住在羊圈的狼。而人间不知为何魔力不断衰竭,早已不如当年与魔种打得有胜有负、乃至最终将魔种驱出世界的强大,这头狼竟整日酒饱饭足,别提多自在了。
她捕食了太多公众人物了。现代科技发展地太快,猎物的失踪很难被完全隐瞒,尤其是她简直像是人类雷达,看中的猎物无不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每一个失踪都会引起极大的关注。
他心情沉重,尽管所有人都在假装正常,但看看那餐桌中央那透明的、因表面被切割过而闪着迷人光芒的宝石酒桶吧,整整十几支上好的、品类各异的酒镇在里面,然而冰块都化掉了,酒瓶都快要沉进水里,没有一个人碰它。
这里可有好几个嗜酒如命的酒鬼,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