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宁玉素来非是纵欲之人,那一次过分的行径过后,他便再没有上过萧问舟的床榻,只偶尔派了亲卫探看萧问舟的情况。
纵然萧问舟出身寒苦,在南国又是以军伍晋身,从没有享受过南国“万国笙歌醉太平”的奢靡,但他依旧能够看出自己囚居的这间房内的用度愈发好了起来。
那一日被白宁玉压制于床榻之上的回忆,偶尔在午夜梦回时将萧问舟惊醒,然而随着将近两月不曾见面,这段记忆渐渐不再烦扰萧问舟。
更加重要的事情,也打断了萧问舟对于自身身处困境的忧思。
作为为南国征战数年的高级将领,萧问舟清楚地知道当下这段时间对于南北两地而言意味着什么。
冬日大寒,北罪犯边。
这是南国流传了百多年的俗语,每到冬日北地遭遇极寒,蓄养的牲畜马匹难以获得足够的口粮之时,他们便会在北地各部首领的带领下涌向南国,疯狂掠夺足以让他们熬过冬日的财富。
这样得情况自阿史那王将北地大小十余部统一之后,北地在他治下开始懂得未雨绸缪,再少有出现往年频繁的侵扰边境,然而曾经经历过的惨烈战事,还是让每一个南国人对此心有余悸。
今年的冬日,似乎过于冷厉了。
纵然为家国所弃,萧问舟在这当下属于北地的南国故土,仍是为故国忧心忡忡。
就在萧问舟盯着窗框上一层浅浅的白霜出神之时,规矩地敲门声响起,随后有侍女推门而入。
萧问舟愣了愣,这个时间,是不当有人到来的。
作为一个已经将观察环境的本能刻入骨子里的将领,萧问舟自然早就弄透了每日送饭的规律。
这侍女抱着冬日加盖的被褥放到萧问舟榻上,打理好之后未发一言便推了出去。
萧问舟没有再被锁在榻上,他走到床前轻轻抚摸了那素白的被面。
是极好的料子,但纺织的工艺却并不如往常南国所见那般精细到近乎苛刻,织缕虽然显得粗糙,但仍旧实用。
萧问舟拾起被子的一角放到鼻端轻嗅一下,俊秀英挺的眉一下子颦紧了。
这是新制出的棉麻。
南国素来种棉的州府在春汛时遭遇了大水,夏季的长旱让往时产出棉麻的几个地域几乎颗粒无收,就连送往宫中的贡品用的都是往年积存的旧料。
苦寒积贫的北地,是从何处得来这簇新的棉麻?
萧问舟握着那因为久晒而染了暖阳的被角,眼底却渐渐霜寒四起。
他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答案。
宛。
若当真如此,南国之危,迫在眉睫。
“皖湘候,当真是求全责备。”
白见雨放下手中文书,清寒的目光自白宁玉身上流转而过,然而这让人心中横生波澜的眼波却并没有让白宁玉有半点动容。
白宁玉只在那份文书的封皮扫过,淡声道:“沽名钓誉罢了。”
月余前,皖湘候楚泓修入南国京都勤王,以雷霆之势将朝中魑魅魍魉肃清,被南君拜为摄政王。
十日之前,有人上书,言说南君昏庸无道,当让天子位于摄政王楚泓修。
无论这位上书之人抱了怎样心思,背后又有何人指使,他都被楚泓修当朝斥为狼子野心,责令处斩。
然而若说这位拥军北上南国都城的摄政王没有半分心思,莫说朝中混迹多年的老狐狸,只怕连天下的百姓都不会相信。
“是啊,这位皖湘候要那南君之位,同时他还要自己的身后名,不肯留下半点有辱声誉的可能。”
白宁玉嗤笑,放纵地朝身后椅背上厚厚地狐裘中倚靠,将身子埋进了雪白温软的绒毛中。
“那倒霉鬼上书,恰在楚泓修行动前挡了一道。原本楚泓修指望南君自行退位让贤,如今被这样一搅和,最好的一条路可是教人正正好堵死。”
“兄长说,是哪位高人摆了楚泓修一道?”
白见雨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揭开盖子轻轻撇去茶沫,将杯盏送至自己唇边。
他浅淡的唇色经热茶沁润,浮现出一抹胭脂色的红,将他苍白清俊的面容衬得有了血色。
“南国卿相,奚白尘。”
白见雨声音浅淡,吐出的音节稍不留神就会飘散在风中。这短短几句话好似耗尽了白见雨的精力,他将茶盏中青碧的茶汤饮了半盏后放回桌上,仰躺在同样的雪白狐皮中闭上双眼,显露出疲态。
白宁玉无声轻叹,轻车熟路地将白见雨的轮椅推至床边,将人连带狐裘一道抱上床榻,盖得严丝合缝。
做完这一切后,白宁玉将双手覆在白见雨的双膝之上,催动内功,一如往昔所做的那样。
直到白见雨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平和,白宁玉才顺势收敛了功力,抹了抹额角因为发热渗出的汗滴。
白宁玉随意用手为自己扇了扇,端起桌上的半盏茶一饮而尽。
“云州那贪官头子府上也只搜出这不到十两的茶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