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雪足足养了三天才将将恢复过来。
他自从回到听风折叶馆就开始发热,急的容情不得了,险些把来看诊的大夫晃出个什么好歹来。
“好了,容情。”厌雪还躺在床上,脸色白的像是抽干了血,单薄的纸人似的,盖一床被子都怕压坏了他,“大夫先请出去吧,我想跟你说说话。”
容情回头朝兰双使了个眼色,兰双立刻带着大夫退了出去。
这看似满是红纱薄帐诱惑气息,实则空空荡荡没几分人味的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相对的美人。
“以清。”厌雪抓住容情的袖口,目光闪烁,“沈暮君进京了。”
“沈暮君?”容情到底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对于这些个子弟名称都要想一会才能对上号,“是战死沙场的沈将军的儿子?”
“对,”厌雪见他想起来了,松了手,慢慢缩回了被子里,“沈太傅死后他就回了苏州老家,他这次回京我猜他可能发现了什么。”
“你是说”容情心脏狂跳,费了大劲才平静下来,“可沈暮君是怎么发现的?”
“沈家在苏杭也算是世家大族,偶然听到些什么,再去查证到了点东西也不奇怪。”厌雪缓缓的说,“但是他为什么要急匆匆的来进京呢?”
而且竟然连几个护卫都没有带,被当成了普通白身掳走了?
就算沈家再落魄,也算是在苏杭盘根错节近百年的大家族,不可能连雇侍卫的钱都出不起吧?
除非是他觉得在京城里是绝对安全的。
还有当天狐狸眼说的那句话。
在满厅的淫声浪语里,那句低语却像是惊雷一样在厌雪耳边炸开。
他说的是:“小心尹未庭。”
狐狸眼的原名叫薛越,是皇上的堂兄庄郡王的儿子,也就是皇上的侄子。庄郡王的年龄比陛下大不少,先帝即位后他要了个封地就一直窝在自己的地盘里没出来过,自然当初夺嫡他也没有参与,所以当今登位后也没难为他,就让他在自己封地里逍遥。倒是世子常年居住在京城,朝廷中一直有流言说他是来当质子的,不过谁也没有出面解释过,就这么默认了。
言家未败之前,厌雪与他的往来不多,但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真不像个质子。
按下薛越的目的不提,尹未庭这个人就更有来头了。
太宗皇帝当初即位时即的名不正言不顺,见天的有人来刺杀他,于是太宗一怒之下在京城原来的禁卫军和羽林军的基础上再设一军,名为龙骑卫,顾名思义,就是只有皇帝能动用的军队,但这支军队主要的作用并不是保卫京师,而是皇帝的私兵。
龙骑卫几经修整,流传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一队私兵了,而是变成了皇帝手里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龙骑卫人数并不多,但是权力之大,几乎是凌驾在整个官僚体系上的。当初的言首辅入狱不到三日就被缢死,沈太傅在府中被鸩杀,都是龙骑卫的手笔。
而这把藏在深重夜色和血腥味里的刀的首领,就是尹未庭。
尹未庭的年龄并不大,现在刚过而立,他有一个才五岁的儿子,早早的入了宫给年仅三岁的太子做伴读,而妻子早已在生下孩子时便已难产过世,虽然私下流传更多一点的版本是他的妻子是被他亲手杀死的,只为不留任何一个弱点。他仅有的儿子在宫里,就相当于是主动把弱点双手奉给了皇上,因此他也备受宠信。
这么一个人,薛越为什么说要小心他?
尹未庭有什么理由来对付他?
还是说他有什么理由去得罪尹未庭?
“尹未庭,”厌雪喃喃的说,“尹未庭和沈暮君之间肯定有关系。”
他挣扎着要坐起来,鸦黑的发落在雪白的颊边,显得那黑越黑,白愈白:“江浙倭寇一事,如果沈家有人牵扯在内呢?如果沈暮君来并不是为了揭开这件事,而是找一个庇佑能瞒下这件事呢?沈暮君亲自来京,并不是因为事情重大,而是,而是尹未庭只要他!”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几乎亮的有些瘆人:“不带侍卫就出来是因为他以为尹未庭在京城里能保护好他,但他没想到,尹未庭并没有他想的对他那么上心!”
“沈暮君肯定早就和尹未庭搭上线了,”厌雪死死握住容情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让容情以为自己被捏碎了,“他不会不知道沈太傅是死在龙骑卫手里的,但他还是他还是找了尹未庭!”
“如果尹未庭庇佑了沈家,那我们要想揭开江浙倭寇一事的真相,势必就要得罪他,”容情忍着痛,慢慢说道,“但问题是,尹未庭到底会不会站在沈家这边?”
“他站在哪边并不重要,”厌雪的唇边渐渐浮起一个微笑,那个笑容里混合了满满的嘲弄和讥讽,“只要我们让他站在我们这边就行了。”
“庄寒,有件事”容情轻轻掰开厌雪的手指,低声说,“白棕传了信回来,说遇到了河西口音的人他怀疑也是某方势力的人,在和我们做同一件事。”
“河西关内。原来如此。”厌雪长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