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蘅倏地转头,在几十步之外意味不明地凝视他。尽管在暗夜中并不明显,梅笑寒还是看到她握着剑柄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有些话虽然不好听,也无人敢提,但也确实如此。
就在这会儿,旁边的庄清流什么都没说,而是不知为何忽地轻飘飘随地而起,像只贱蝴蝶一样沾着雨飞走了。梅花阑的身影随她一起,两人飞快去的是梅家灯阁的方向。
从牛毛针和灵契事件,就能知道灵灯的特殊,修士存放在里面的一缕本命灵力要是被拿到,随时可能被轻松杀死于无形。所以庄篁如果要来,灯阁会是这里唯一的漏洞。
祝蘅和梅笑寒随即过来时,满灯阁的灵灯已经被梅花阑和庄清流灭掉了。
四周一下暗了下来,梅花阑和庄清流的身影从里面翻出,跃上六层塔顶的飞檐,一道声音这时响在耳边:“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夜空中的飞雨扔在继续,庄清流落身站稳便顺着风转头:“什么?”
祝蘅逆着身后的光,半边脸浸在暗夜的阴影里,无声沉寂了片刻,低声道:“没什……”
“心里想说就说出来,临到头了又来什么没什么。”她身边的梅笑寒忽然往前一步走,十分认真地开口道,“庄前辈,祝蘅她小时候其实不是被你捡回去的……”
“……”祝公主瞬间转头,凉飕飕凝视她,“闭嘴。”
“为什么?不闭。”梅笑寒还伸手把她往旁边一拨拉,正色冲庄清流道,“庄前辈,祝蘅她是被你们那个师父,亲手从蛋里抱出来的。”
“……”庄清流在软绵绵的冰雨里看了祝蘅傲娇别开的侧脸一眼,声音有些轻浅地微妙道,“果然是这样啊。”关于这件事,她其实以往心里想过很多次。
梅笑寒颔首道:“所以庄前辈,她一直以来对你们师父,就跟思归依赖你爱跟你撒娇听你话是一样的——”
祝蘅满脸神情变幻古怪地别过脸:“……别说了。”
梅笑寒瞧她一眼,道:“当然,庄前辈,这事本来不应该由我说出来,但是呢,有人本来一直想跟你解释,却老是不好……”
祝蘅忽地转身拂袖,掉头就走。
梅笑寒:“……”
庄清流目送她带着生死不弃的傲娇背影飞走后,忽然冲半空中笑了一声,然后转回目光朝梅笑寒认真道:“她不必跟我解释的,无论做了什么,都不用跟我解释,就像我从小做事没谱,被她追着烧了多少回,也从来没有开口跟她解释过一样。”
朝夕相处数百年,她和祝蘅之间的关系虽然不是从鸟蛋里抱出来的那种诡异的羁绊,但也没有一个完整的词汇能用来形容和定义。
就在梅笑寒心里感觉奇妙又欣慰地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远处的灵山梅岭方向传来了一阵隐约的骚乱,似乎是发现地下隐秘的传送点了。她立即收回话头,二话不说地御剑升空,飞快赶了过去。
传送点发现之后,就跟轰塌一个山洞一样,用灵力毁掉就行。所以庄清流转头看了看,并没有过去,而是伸手牵起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在无声酿醋的人,带她一起飞身上了梅家最高的踏雪峰。
当年就是在这里的滂沱大雨中长久等待过后,庄清流跟来取后焰尸首的“黑衣斗篷人”交上手,确定了庄篁的身份。峰顶此时仍旧冷风凛冽,一片白茫茫披着雪,寒气不逊于思归崖。
只有站在这里,才能将整个仙府都巡视一遍,看看哪里还有没有会忽视的漏洞。庄清流立于群山峰岭之顶,居高临下地看了一会儿后,转头问身边的人:“为什么不高兴?”
梅花阑默不作声地回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没有。”
“没有吗?”庄清流挑眉细细地来回端详她,“那从长庚仙府脱离之后,你跟我一共说过几句话?”
梅花阑这次敛睫了片刻,未作声。庄清流笑起来,小声低头问:“你被她气到了是吧?”
因为庄篁的身份,因为庄篁的实力,因为庄篁要做的这些事,梅畔畔这个闷嘴葫芦既不能说,又干不过,想骂都没法儿骂,所以就成了只完全没有话的咩。
“别气了,我身上伤口一向愈合得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庄清流低头,自己勾开衣襟看看后,眨眼道,“不仅不疼,说着都好了。”
梅花阑目光下落,转到她胸前看了一眼。
“隔着衣服呢,光看能看到什么。”庄清流忽然掀睫瞧她一眼,道,“你过来摸摸。”
“……”梅花阑脸上终于有了点儿表情,目光浅敛地从她脸上划过,“不……了,我方才牵过你手腕,知道好了。”
“手腕和这里怎么能一样。”庄清流奔放地用手指勾起她的手,一脸拉客的语气,“摸摸吧摸摸,又光又滑,一点伤痕都没有,你不摸的话,我从小到大都白长这么……”
她话音未落,眼角阴影一闪,一个人影顺着峰下跃了上来。
庄清流:“……”
这世界有完没完,没一个能提供给情侣谈情说爱的圣地!
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