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织成细密的网,树间的叶片被吵落、坠地,月亮从云里走出来,终结了这场闹剧。
郗景关好窗,回头一看,庆八岁已经窜上床,乖乖在埋在被子里等他了,还装成一派天真的模样。
他热情地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枕头,邀请郗景上床。
一夜无梦。
庆章岁醒得早,打量起郗景的书柜来,这一排那一排,全是自己喜欢的书。尤其自己特别喜欢的几本,他更是在郗景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了。
情不自禁地抽出一本书来看,刚一翻开,里面便掉下一页薄薄的画纸,庆章岁一把捞住,轻轻打开,画里坐了个捧着书的郗景。画中宁静的眼神像一盏檐下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不止是画像,庆章岁翻到了书签,背面一笔一划写了首含蓄的情诗,翻到了写满简谱的便利贴,翻到了一片木刻,那个平静的背影,一看便知是郗景。
一面墙的书,也是一面墙的欢喜。
那些或是清新娟秀、或是苍劲有力的笔迹,沾了浅淡的墨香,陈述着各自的爱意。
庆章岁直叹气,好受欢迎,郗景分明就是一束耀眼的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手淋漓的鲜血刺眼至极,混杂着令人反胃的冲天血腥味。
郗景醒了,下床拍了拍他的背,庆章岁陡然转身,第一反应是如何反制身后的人,风驰电掣间,他的本能动作比意识更快,将郗景擒住了。
郗景没有动,也来不及动。
庆章岁这才想起已经没有在国外了,他讪讪地松手,面对郗景镇定的目光,低眉顺眼地比划:“对不起。”
郗景轻言细语地说:“是我的问题。”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郗景示意庆章岁在屋内,他疑惑地透过猫眼看了看,没人啊。干脆地拉开门,李晔旸就斜斜靠在墙边,手扶牛仔帽沿,马甲衬衣,棕色皮革挎包,活脱脱一西部牛仔。然而那头长发垂搭在大腿上,更为显眼。
她笑着说道:“龟儿子咋不看消息。”话是这么说,见到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郗景调低了空调:“还是冰可乐?”这个天气还摆造型。
李晔旸换好鞋,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打开电视,喝了一口郗景拿来的冰可乐,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给你介绍个人。”郗景推开卧室,扯出了门后的一脸无辜的庆章岁来。
沉默片刻,李晔旸压住了喷可乐的冲动,憋得脸蛋通红,她勉强咽了下去,对着那张混血面孔略显震撼:“新男友?”
“对。”郗景想了想,又跟庆章岁介绍,“我好友,李晔旸。”
庆章岁朝她挥了挥手,点了点头。李晔旸还没来得咀嚼庆章岁在人房间里的事,她立刻摘下帽子,起立,换成普通话:“你好,我说中文能听懂吗?”
庆章岁指了指耳朵和嘴巴,摆了摆手。
郗景静静地瞥了一眼他,又在装读不懂唇语了是吧?
“不好意思!”李晔旸双手合十,眼神都呆愣了,她嘴巴微张着,一时忘了坐下来。这下她反应过来了,怕不是啥子事情都办完了哦。
她不着痕迹地又扫了一眼庆章岁,花颜月貌的,跟自家队友一样逆天的美貌。
李晔旸这回坐正了,随口问道:“你们咋过认识的啊?”
郗景忍着说方言的欲望,依然在用普通话聊天,坚定不改口:“偶遇。”他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间发光的萤火虫。
庆章岁坐在郗景身旁,默契地牵起手。
李晔旸竖起大拇指,心想,我请假回来就是看你在这儿眼冒爱情火花的?
还没来得及说上更多的话,郗景耳朵一立,指了指卧室,庆章岁马上会意,躲了回去。
李晔旸被这套操作看得一愣一愣的:“啥意思。”
郗景听到脚步声了,自家老妈的。
李晔旸听到转钥匙的动静,笑容满面地朝来人打招呼:“阿姨好。”也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庆章岁要躲。
郗母也乐呵呵地招呼:“晔旸回来啦?”见到晔旸坐在沙发上,明显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就要走,赶得嘿紧。”
“要得,你们耍你们的。”
见老妈进了房间,郗景悄声解释道:“鞋子。”庆章岁是翻上来的,不仅没换拖鞋,连鞋套都没有,按自家母亲的细心程度肯定一下就懂了。
恍然大悟。晔旸一拍大腿,接着好奇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今天。”郗景头也不抬,跟庆章岁发消息,“先跟我妈单独讲。”
迟早要坦白,不如就今天。
然而庆章岁还有一层身份,他听不见、说不了话,他们在一起的阻碍只会更大。
李晔旸望着他,暗暗感概道,果然还是郗景啊。像把一往无前的利刃在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说一不二的、正南齐北的、清醒白醒的郗景一直是这样雷厉风行。
郗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