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泉儿的生忌之辰,槐宁前些日子在尹竺偲面前装着不经意间提起。媱帝闻之并未推拒,点头应允下来。只是太上凰离世不久,朝廷内外诸事繁杂。敬贺年禧后又逢春耕大忙,到底没抽出空来往奎良宫。
槐宁当日一早便设了香案供桌,因泉儿走的时候还太小,都不知其喜好。只备了些寻常稚童爱吃的瓜果点心。
这时外边宫奴通传罗太彬到了,槐宁领着阿栎到殿外相迎。太上凰驾崩厚,罗太彬自请长居京郊大元摩凰庵诵经祈福。本来前段日子就要离开,不想突然着了风便留在宫中先将养着。
罗太彬头上未饰珠翠,一身玄青素锦。他到香案前拈香点起,插到炉中以表哀思。而后槐宁和罗太彬到阁内一同饮茶。
“你这正当年的,眉眼间满是倦色可不好。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可得放宽心些。”
“多谢太彬开解,只是。。。”妡帝临终前的那些话,事关亲子夭折一直让槐宁积郁于胸。还有尹竺莘撞柱前那句:泉儿,苍天不公该找你母凰讨去!那话当时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直到君后割了几个宫奴的舌头才将流言断绝。
槐宁急切的想去弄清真相,可又苦于找不到帮手,只能让阿栎暗地里查。阿栎虽是他贴身宫奴,可到底受制宫规又只能旁敲侧击,难寻真相。他想找姐姐帮忙,却怕槐家受连累。
“先凰临终前单独召我入延辰斋,将戒指交与我。这个证物,便是您往登州府省亲带回来的吧。”说着槐宁起身将錾刻鸿雁图的金戒指,递到罗太彬手中。
罗太彬摩挲戒面,定了定神缓道:“你可想清呢,真要去探求真相?”
“是。”槐宁的语气异常坚定。
“先凰极其疼爱泉儿人所共知,到了延辰斋做了太上凰,身无政务所扰,确实意外探得了一些蛛丝马迹。当年的事情,怕另有隐情。太上凰曾经交代过,若此事你不提全当过去呢。可若成了你的心结,那本宫也得如实相告。”
“太彬您快告诉我。”
罗太彬见他一脸急切,终是叹了口气:“本宫入宫时也是丰采韶秀,也得先凰宠信过孕有一女。只是她不到半岁夭亡离世,丧明之痛本宫也懂的。
“涉案的光禄寺厨锅师傅,就是那个指认过今上又翻供的王宓。拿戒指给我的正是她的少年挚交,也来自登州府。说来也巧,我回乡祭祖正在此处。王宓的那位至交擅长烹鱼,本宫便寻了个想吃鱼的由头见到了人。她告诉本宫王宓并非存心作恶,是有把柄被“高人”握住。她从未想为自己脱罪,只苦苦哀求人照顾她的夫郎女儿。
省亲后本宫将探查所得回禀先凰,先凰立刻遣人秘查。原来路鸿与王宓是旧相识,只是她们相交低调少有人知。而路鸿的戒指,正是鱼羹案发前遗失的。那戒指从前是一对,落了这一只还能带另一只,所以无人在意。
而当时先凰身边的韦尚宫有意相帮庞贵君母子,是有暗中投靠之实。颜大人又拿出“确凿”证据,一点点将罪名坐实了。”
“路鸿。。。为何是她。”路鸿自小跟在尹竺偲身边,除了去军营历练外几乎从未分开过。她忠心耿耿,断没有去毒害泉儿的道理。除非,是有人授命。
罗太彬这一席话,将槐宁心里所有的疑窦解开。先由着人指正,再让颜子暨呈上解药证据翻案。加之泉儿是她亲子,嫌疑顺理成章的被洗清。而媱帝亦深知母凰对尹竺莘的忌讳与疼惜,必不许大理寺复核此案。
以身涉险从而诱导障目,好高深的帝凰心术!
便是如今日的生辰之忌,尹竺偲心中有愧虽答允却不会真来面对这一切。可她为国事操劳脱不开身,也并非借口。
“这事是你心中的结,本宫想来也是今上心中的劫。况且今上位至至尊,身边多得是愿意顺从的。说来你姐姐的侧侍,与本宫也有层远房表亲的关系。本宫既已知内情不同你说,还是于心不忍。当年颜家将你同陛下的情意大肆渲染,可陛下还是因着先君后,权衡利害取了颜家子。”
“她知道是颜家推波助澜?那为甚么。。。”
为甚么这还需要问吗?他以为的情深,实则在凰位权势面前廉价如斯。他被利用被牺牲,甚至护不住泉儿让他成了上位的垫脚石。槐宁脑子里嗡一声,这接连的打击让他面上血色褪尽,惨白如雪。他强忍心伤,尽力不让自己在罗太彬面前失礼。
罗太彬见他神情有异,起身又劝慰道:“今日本宫来细言端由,是想解开你心结。咱们这位陛下是懂得隐忍蛰伏,能断大事的。你若沉湎于过去悲痛,起初她怜惜你,可日久定会厌烦。本宫劝你为了自己,也为了母家将这些都通通忘了。情分啊,最经不得耗。若因此由浓转淡,得不偿失。”
说完,罗太彬也不让槐宁相送,自己往澄儿那处瞧了一眼便离开了奎良宫。槐宁呆坐半响,直觉寒意阵阵沁入肺腑。他起身走到香案前,泪凄然落下。
曾不惜背离母命,以为是天赐夙缘。如今看来那一腔深情,换来的是夹杂欺骗与利用的“恩宠”。
他将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