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怀止亲手把晏观抱回到了床上。
他的身量太小了,纤细,羸弱,纪怀止抱起他来轻而易举。
茗辛在后面拉了拉影青的袖子,小声道“少爷好像都没抱过我”
影青微扬了扬眉问“你跪过吗?”
“跪过呀!去年我把少爷的兰花砸碎了,他罚我跪了两个小时呢,哼。”
影青那时在外训练,不知道这件事,他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门上,半晌说了句,“那还真是苦了你了。”
茗辛全名是宋茗辛,是纪家附属家族,宋家的独子。
他七岁就被送进纪家,陪纪四少,也就是纪怀止读书。
整个宋家人都对他寄予了厚望,毕竟那时,四少的天赋最高,大多数人都以为,他可以赢到最后。
谁也没想到,他连十六岁的试炼都没闯过,直接被放逐到了苍溪洲。宋茗辛倒是没什么感觉,少爷是他的少爷,自然少爷去哪他就去哪,但是宋家人只恨压错了宝,追悔莫及。
茗辛几乎是没有吃过苦的,纪怀止规矩也并不严苛,明明早上的时候少爷也没说什么,他不懂那个看起来冷冷的小花妖怎么就吓得跪了一整日。
影青推了一把茗辛,“上楼做你的功课去。”
“可是我,我想吃红烧蹄髈,刚才没吃饱…”
影青的眼睛微微染了些无奈“明天再吃,今天已经很晚了。”
屋子里,纪怀止正在教晏观怎么用灵扣,影青遥遥的隔着门缝看了一会儿,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瓶酒,倒进杯子里摇晃了几下,琥珀色的液体缓慢的在杯中旋转,一抹莫名的光闪过,很快又消失。
不久纪怀止从屋子里出来,抬手捂住嘴,慵懒的打了个哈欠问,“喝什么呢?”
影青抬起手,晃了晃酒瓶,纪怀止瞥了一眼,勾起了一个笑“当着我的面喝酒,你可真敢。”
纪怀止还没有成年,饮酒会使他的灵基有损,影青却是没这个顾及了。
他慢慢喝了一口,“若是连酒都不让我喝,还活着干什么。”
纪怀止察觉出不对,也不着急上楼了,“影青。”这两个字是淡淡的质询之意,影青听出来了,他轻轻的放下杯子,抬头看向纪怀止,“少爷……他含的那个,真的很疼,一次就够了,别再让他含了。”
纪怀止闻言笑容不变,“你倒是惯会以己度人,放心,他比你能忍。”
影青仰头把剩下的半杯倒进了嘴里,什么也不说了,因为他知道没有用。
第二天,纪怀止带了晏观去上课,他在马车里惴惴不安的坐着,时不时看向一旁的纪怀止。
车子不大,影青坐在外面,茗辛和他坐在纪怀止两侧,紧紧挨着,纪怀止身上的好似露水的味道源源不断的进他的鼻腔里,闻的他呼吸越来越急促。
晏观攥着衣服,不断的往角落里缩。
“阿晏,你在慌什么。”纪怀止似是随口一问。
晏观在张口之前,费力平复了所有的情绪。
“我…怕衣服不干净,弄到主人身上。”
纪怀止无所谓的笑笑,“这么害怕就下去跪着吧。”
“是。”晏观松了口气,挪动了身体,跪到了纪怀止脚下。
茗辛瞪大了眼睛“少爷,他昨天才跪了一整天……”
影青听到了,掀开帘子回过头,用眼神示意他闭嘴,茗辛不解的眨了眨眼,但是他一向听影青的话,嘴动了动,默默闭上了。
车里的气压可见的低了下来,纪怀止向后靠了靠,此时宽敞许多了,他用指尖敲打着琉璃做的窗子,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这辆车确实比不得主城的那辆。”
茗辛再不知死活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开口,纪怀止是嫡子,一切最好的都紧着他来,但是……那是没被放逐以前的事了,现在的他,没有资格用那些顶尖的东西。
茗辛还记得,他输了试炼的那一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众人怎么敲门他也不开。
主母在外面不断的落泪,一直在叫“我儿,我儿开门,让我看看你啊,再……再看你一眼。”
家主来到他屋子前,冷哼了一声,说慈母多败儿,着人把主母拖走了,纪怀止终究还是打开了门,但是他眼前只剩下了跪了一地的佣人。
他没有问母亲去哪了,也没有吩咐茗辛为他收拾行装,他看着远处对他指指点点的弟弟们,哥哥们,奴隶们,突然笑了一下。
茗辛忍着不哭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红着眼问纪怀止“少爷,你笑什么呢。”
纪怀止没说话,继续往外走,路过了自己的马车才顿住了脚步,它用了四匹铜马拉着,这样的车整个纪府只有两辆,一辆是他的,一辆是父亲的。
它四角都坠着绣着“纪”的流苏,琉璃做窗,兽丹做灯,里面是一张软塌,两只脚凳,还能容得下左右各三个佣人。
纪怀止最喜欢躺在榻上,让影青驾着铜马,在主城里乱逛,他喜欢透过五彩的窗子,看外面的人或艳羡或畏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