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湖边小屋那天凌晨Z为尼尔刮去胡子,捉起一绺长发问他是想留着还是剪了,贴在他耳边低语如今的长度正好够扎成浪人式的小辫,一定会很帅。尼尔说还是剪了吧,他不习惯。Z失望地噢了一声。尼尔再三警告Z别想用那个宠物专用剃毛推子,不然他就要用那玩意剃光Z下身的毛。修剪后鬓角的白发很是扎眼,尼尔不自觉地伸手碰了碰,Z用毛巾轻轻揉搓他的湿发,吻着他鬓角说我也喜欢这里。
他们没费多大功夫就在山脚下找到了猎物。Z一枪命中鹿的眼睛,尼尔觉得这是个幸运的兆头。Z将他压在鹿尸脚边一棵松树上,抱起他双腿干他。尼尔搂着他的脖子,声音如同融化的焦糖:别让我掉下去。Z急促地吻他:“我会把你抓得很紧、抓得很紧。”尼尔兴奋起来之后要Z躺在草地上,骑在Z胯间,腰身晃动不止。Z掀起他衣服下摆在皮肤吮吸出一个又一个深红色吻痕。他把尼尔咬痛时尼尔紧皱眉头,却说出让他任意索取的话。回屋后Z把鹿拖到客厅中央分尸,客厅化为血肉的汪洋,内脏碎片四处迸溅,肢块散落,Z问他这场景像不像发疯的人干的,尼尔抹去他脸上的血迹,说他本来就是个小疯子,拖他到浴室冲洗。Z说自己还有些东西要收拾,提前擦干身体出去了。尼尔抹去镜面的雾气注视自己的脸,从外表难以觉察,但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像脱壳而出的蝉般脱出皮肉的另一个人。Z在楼梯下方等他,对他眨眼,尼尔说自己没有什么要带走的,Z吻了他一下,把曾经从他身上搜出的钱夹和手机还给他。手机电池因匮电而鼓起,后盖已凸出变形,尼尔取出电话卡,将手机丢在地上踩成数块碎片。钱包里的现金和证件票据还用得着,被他塞进口袋。Z问他钱夹里的照片不要了吗,尼尔说已经用不上了。照片里的婴儿含着自己的手指,在肮脏的毛毯包裹中安睡。尼尔知道那孩子的眼睛蓝得天真,却隐隐透出邪恶。他从生下Z的妓女手中讨到这张照片前给了她几千块,期望她能告诉自己更多线索,妓女手臂的针孔血迹未干,眼神飘忽,手指缠起颈边一缕鬈发放荡地笑着说他父母给她的远远超过这个数,他得再加点筹码。尼尔卡住她的脖子紧抵墙壁,将注射器锋利的针头压在她颈边质问孩子究竟被谁带走了,但她已在可卡因天堂中飘飘欲仙,再也听不见现实的声音。尼尔最后一次抚摸过婴儿的脸颊,相片从他手中飘落,他的脚步小心避开地板上的血迹,说着走吧。
Z跟在他身后,一路泼洒汽油。尼尔靠着引擎盖点燃了一支烟,Z抽出他唇间的香烟吸了一口,点点头。尼尔将烟头丢向屋前台阶。
火舌舔上木板,蹿过门槛,烈焰迅速吞噬了房屋。Z点燃发动机,说自己提前把房子周围的树枝和杂草清理掉了,今天没有风。尼尔嗯了声,他朝湖对面的别墅投去最后一瞥:
“走吧。”
后视镜映出滚滚浓烟,尼尔看得入迷。Z突然开口说小屋旧主如今忙于养鱼,大概要好几年后才会被发现。尼尔问他是否通过租售广告联系的屋主,Z说他找中间人拿到的信息,没有事先联系而是直接登门拜访。原来的屋主性格孤僻,靠退休金过活,和最近的南北两个小镇几乎没有来往。尼尔又问他分尸了吗,Z说尸体的头部、躯干和四肢被他分别装进尼龙编织袋和石头一起沉进湖底。
尼尔移开视线,说只要将来没有伊拉罗普提镇长那般异想天开的开发商出现,尸骨被发现可能是十来年后了。他又说:“下次别这么干了。”
Z说抱歉,下一次他会提前征求尼尔的允许。
他们驶过伊拉罗普提,在下一个岔路口转入州际公路,经过公路左侧一个快倒闭的加油站时掉头停下。与加油站商店共享一个屋顶的小饭馆破旧肮脏,广告牌被沙土磨得只剩几笔红色油漆。尼尔在门外看了眼店内油腻发黑的桌子,往Z脑袋上扣了只棒球帽叫他去商店买些面包和火腿。Z在结账处用手挡住脸哈欠连天地问收银员:“喂,伊拉罗普提还有多远?”收银员说沿公路直走,他会看到路标。Z叫他说清楚点,满腔不情愿念叨着要不是老处女姑妈给他留了点财产他才不会特意老远跑一趟来奔丧。收银员扭头朝身后的垃圾桶啐了一口:“架子上有地图。”Z粗声抱怨地图脏得像被人拿去擦过屁股的,掏出皱成卷儿的纸币扔给收银员。收银员展开钞票仔细看了看面额收进柜机,硬邦邦地说:“还差十五美分。”Z又在口袋里摸了摸,丢出一个二十五美分的硬币叫收银员找零。
尼尔在门边看着,心想西蒙把Z教得很好。
他们朝北行驶,没有再停车。尼尔把面包和火腿撕成小块塞进Z嘴里,Z总是趁机舔一下他的手指。Z说他打算在一个叫忒尔肖的小镇附近落脚,那里人口稀疏,距离狩猎季供外出租的林场只有一百来公里。尼尔没主动问起要去哪儿这点令Z很满意,他见道路前后都没有车辆,扭头迅速吻了尼尔一下。尼尔说自己有点困,叫Z好好开车。他靠着车窗闭上眼后Z腾出手给他盖了件外套。
尼尔似乎睡熟了,在梦中无意识微笑。Z想停下来亲亲他,不过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有些路程。正午的阳光令车内迅速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