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脸,伸出双手,捧手接住缤纷飘落的雪花,碰触口唇,感受沁凉的寒意。白雪梅瓣落到她的脸上、手上、身上。
落梅飘飞如雪乱,坠于尘土散余香。
触目愁肠断,脸上依稀有几丝冰凉,她伸指触摸,这才发觉是水痕。这是融化的雪呢,还是自己的泪滴?
“王妃好雅兴!”一个娇媚腻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她转过头,看见一位冷艳妖娆的红衣女子向她缓缓走来,媚笑道:“还没恭喜王妃喜得千金。呵呵……”
是火狐女!她心中如同被万针齐刺,悲恨不可抑,沉下脸冷然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对我怎么样?”
火狐女仍在媚笑,道:“我不过想来看看那位带着两国皇族血统、贵不可言的小郡主究竟是怎样的美法。”
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划破了静谧的夜晚。
她骇然变色,急忙转头顾望,心头感到极度的恐慌。
屋内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和侍女的惨叫声,然后转化成一片喧嚣和哭喊,带着面临死亡的恐怖,惊心动魄。
“阿瑶!”她惊怒交加,举步欲冲进屋里。火狐女浅笑一声,拦住她的去路。她出掌迎接,气势逼人,招招凌厉,迅捷有如电光。火狐女左闪右躲,但见红袖翩连,双掌翻飞,涂着鲜红蔻丹的厉爪划出阵阵气流,犹如红色的霞光。
她虽然竭尽全力,但生产之后身子虚弱,又心系爱女,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屋内又传来几声惨叫,随后归于平寂。
一位清艳迷人的年轻女子怀抱婴儿,足踏积雪,缓缓走了出来。那女子裹着层层叠叠的雪白罗纱,披一条毛茸茸的拖地雪裘披肩,正是火狐女的义妹雪狐女。雪狐女轻拍啼哭不止的婴儿,娇笑道:“公主娘娘,你的女儿正哭得厉害,我可不会哄呢。快来抱抱你的女儿吧,她一定是想她的母亲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真烂漫的少女。
她见女儿落入敌手,心中激荡焦急,不自禁地望了一眼。火狐女趁她分神的一瞬间,利爪一划,“刷”的一声,撕破了她的上衣。
雪狐女娇滴滴地叫道:“可怜的孩子,你爹不要你,你娘现在也不要你了。还是让我来好好疼你吧。”尖利的长指甲就要向婴儿柔嫩的肌肤划去。
她一眼瞧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就要抢夺婴儿。火狐女趁机左右开弓,用凌厉狠辣的招数向她攻去。只听“嘶哗”的声音,她的衣衫又裂了几道口子。火狐女不伤她一寸肌肤,只是故意撕破她的衣裙。
凛冽的寒风灌入她的衣袍,像刀割一般刮着兰吾晶莹如玉的肌肤,冷彻骨髓。但她的心更是冷得仿佛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块。
火狐女停住手,笑道:“我修炼千年,也没修炼出这样如兰花瓣般娇嫩、如羊脂般柔腻洁白的肌肤来。真是叫我嫉妒得紧。那个人怎么舍得抛弃这样动人的尤物呢?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她知道火狐女是故意羞辱自己,索性跪倒在地,完全不顾了风度和尊严,低声哀求道:“火狐女,我并没有得罪过你,现在已经被……被遗弃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再说我们之间的事和孩子无关。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要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们!”
火狐女冷笑道:“王妃这样低声下气,实在叫我愧不敢当。我实在是别无恶意。只是瞧这孩子如此可爱,忍不住叫妹妹抱来玩玩。王妃何必这样小气?”
她听这话语充满了讥讽和嫉妒,焦急得连连磕头,直把额头磕出血来,哀求道:“把女儿还给我吧!求求你们!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火狐女得意地望着她,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做个了结吧。既然一切是因冰玉而起,就该用冰玉来结束。这样吧,孩子先放在我这里,你去昭王府拿冰玉来换,别忘了用你南诏一派的灵力解开结界。三更时分,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兰吾公主!”口气不容置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空中飞去。
雪狐女娇笑着轻拍仍在啼哭的婴儿,抛下一句:“乖宝宝,就算你娘不要你,还有我疼你。”说罢也飞身而起,消失在漫天飘雪之中……
兰吾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喃喃道:“是该到做了结的时候了。”她挺直了身子,神色庄重,肃然对老妇道:“奶娘,你赶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妇伏地大哭,道:“公主,老奴不能离开公主啊!”
兰吾低低叹息般地说道:“你陪着我也是无济于事。回到南诏之后,告诉我父皇……大哥和妹妹,让他们忘记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兰吾。兰吾闯下的祸,就让兰吾自己来承担。”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弦不住的颤抖,一股脔割般的痛楚渗入骨髓。
老妇抱住兰吾的双腿,哭道:“公主……你不能这样啊……”
兰吾默然挣脱开老妇,缓步回到屋里,换了一身衣衫,擦干了额上的血迹。她取下壁间挂着的南诏宝剑铎鞘剑,抽出剑刃。耀眼的光芒顿时刺痛了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