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清心叫道:“要吃自己吩咐厨房给你送!”
“不!”无拘笑道:“清儿做的与众不同。谁要娶了清儿啊,必定是千年修来的福分。”
清心脸上一阵晕红,轻嗔薄怒:“哥哥!你胡说什么?”
庚娘向屋里望去,脸露微笑,似乎沉醉于他们的欢声笑语。
樊拓却仿佛没听见儿女的说笑,对女儿淡淡说道:“这种事以后吩咐下人做就行了。”
清心道:“可是爹说我做的汤好喝。女儿不在,爹已清减了些。”语带撒娇,俏脸含嗔,配合甜蜜可爱的笑容,令人忍不住心生爱怜。其实所谓夸她做的汤好喝,不过是她问父亲汤好不好喝的时候,父亲含糊地“嗯”了一声罢了。
樊拓脸色微微一变,道:“天已经不早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
“我要看着爹把汤喝了,把点心吃了才能走。”清心望着父亲的脸,低声说道,神情间无限关怀。
樊拓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揉了揉手腕,默默端起汤来一饮而尽,又举起筷子开始用点心。
无拘此时却是心潮起伏。自从母亲出走之后,父亲便出现失眠头痛、神经衰弱、食欲不振的症状,而且拒不接受治疗,反而加倍勤恳地做事。若非清心亲手熬制羹汤,准备点心小菜,花样层出不穷,辅以食疗,还发誓父亲吃多少她就吃多少,才使父亲的病缓和了些。这次出去寻母的时间里,只怕又故态复萌了。原想寻回母亲,父亲就能不治而愈,可母亲现在的情形,不知父亲会做何感想。奇怪的是他们虽有夫妻之名,但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夫妻之实,却又为何如此牵肠挂肚?实在令人费解。
樊拓只用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扣住女儿的手。
“爹!”清心一惊,知道父亲要给她把脉,想缩回手,又怎么挣脱得开。
“你的脉象为何如此虚弱!”樊拓面色大变,素来冷漠的脸容急剧地变幻,忍不住惊叫出声。多年来,他一直将真气注入女儿体内来抑制其病,但此时女儿经脉俱损,已是命不久矣,哪怕扁鹊华佗在世也无法起死回生了。
“我用灵力救活了龙姑娘,当时的情况只有我才能救她。”清心淡淡一笑,娇嫩纯真的脸上竟有一种看破红尘俗世的超脱,低声道:“我反正活不过二十,以我四年的岁月,换龙姑娘一条性命,难道不划算吗?”
樊拓轻叹道:“傻孩儿……”怔怔地望着女儿,再也说不出话来。
无拘向父亲瞧了一眼,又向清心瞧了一眼,脸上一片惘然。
这时,庚娘忽然闯了进来,一脸惊慌之色,急道:“老爷,昭王爷来了!”
无拘大为意外,问道:“怎么这时候过来?”
樊拓淡然道:“无拘,你去接待他,我正忙。”说着坐下继续埋头披阅公文。
“爹!”无拘知道父亲素来脾气古怪,仍忍不住跺足叫了起来。
残星明灭,晓露沾衣,落梅园里静寂如死,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冷得要凝结起来。园里似乎很久没人住了,满地枯枝败叶,梅树上都是光秃秃的枝条。
知礼缓缓走着,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
忽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远远飘来,幽怨凄凉。
知礼忽然惊呼一声,呆立在地。她看见一棵棵梅树陡然间开了朵朵梅花,疏影暗香,梅树下恍然立着一个白发披肩、一身素白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襁褓,白雪梅瓣轻轻落到她的脸上、手上、身上,竟如梦中的情景一模一样。那女子侧着半身,凝眸对月,静静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一身素洁的白袍散发出淡淡莹光,如同周身笼罩在轻烟之中。她的脸有些苍白瘦削,可眉目秀丽如画。在迷蒙的白雾中,有一种纤尘不染的美,焕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她的神色,带了几分恍惚。那神气似是一个失宠的少妇,更似一个含恨的幽灵。再看清楚时,只见她的面容轮廓,竟是与自己相似。
“娘!是你吗……”知礼叫了起来,刹那间心神恍惚,竟如做梦一般,感到无比的亲切。
“阿瑶……”那女子转过头,面对着她,向她呼唤,声音缥缈空灵。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带着深切的悲痛。
“娘!”知礼叫得更大声,并没有任何的害怕,心头反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清朗明了。
那女子没有回答,脸孔忽然变得虚幻起来,如同轻烟般飘忽不定又美得令人目眩。最后,她完全消失不见了,仿佛一场虚无缥缈的轻梦。
知礼不禁糊涂起来——她真的出现过吗?还是纯属自己的幻觉?一时间分辨不清。她轻轻叹息一声,只觉此处潜藏着伤心断肠的往事。
月光之下,樊府中门大开,昭王的马车已驶到眼前。
无拘带着众家仆拜倒在地高声道:“参见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昭王从马车上下来,在一大群护卫、侍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冷冷道:“你父亲呢?”
无拘起身赔笑道:“家父抱恙在身,不便相迎,请王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