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没在抬眼可见的角落里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谢长庭便随口问了句,倒也不担心找不到人,总归是出不了这王府。
过去的三个月里,林初哪儿也没去,就待这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平日的这个时候,她总会拿本书,窝在这书房里唯一一张可坐可躺又可瘫的软榻上安安静静地看。今日这时,不见人影,确是稀奇。
几个转身的功夫便从方画那儿得到准信的时五回说:“在后院的墙角边。”
“做什么?”谢长庭又问。
“说是,在研究怎么种蘑菇。”时五不解但如实禀道。
闻言,谢长庭稍顿了下,随即,先是失笑片刻,后是吩咐人道:“把梨落抱来。”
梨落是一只毛色纯白的蓝黄异瞳的鸳鸯眼狮猫,前段时间陈家夫人送来的,林初见了十分欢喜,便留下了,取名叫梨落。
林初回到院房里的时候,正巧看到谢长庭在逗猫——
人以一派十分休闲的姿态侧卧在外间的那张罗汉床上,一手撑头,一手与猫戏玩,掌心抚着猫脑袋,时揉时按,小猫舒服地仰起头,伸出舌头去舔人手心,人也给舔。
脖子和下巴还有自个儿挠不到的地方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小猫特别满足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抬起爪子,翻了个身,露出白白软软的肚皮给人摸,完全没有了节操。
谢长庭顺着挠了几下猫肚皮,接着从身后的小桌上放着的盘子里夹了片烫熟的五花肉喂给猫儿,看到林初进门也没招呼人过来。
人没唤,林初也没马上主动过去,就静静站珠帘边看着,感觉遭到了深深的背叛的同时心里也不落闲,当场就对梨落这种“有奶就是娘,有肉就是爹”的无操守行为进行了一番狠狠的批判。
吃了片肉的小猫意犹未尽地拿头去蹭谢长庭垂在身前的手背,丝毫不知自己被人唾弃了。软软的耳朵别有温度,带着蓬松的毛发蹭得人手痒痒。
谢长庭伸出一指点了点猫鼻子,小猫立即顺竿上爬,活泼地扬起脑袋,去扑那悬在头顶上空的指头,扑到了还要伸出舌头舔一舔,舌头上的细小倒刺在人指腹的皮肉上刺啦刮过,不疼,就是有点酥酥麻麻的。
收回指头,谢长庭伸手在猫耳根处挠了挠,然后顺着小猫看起来丰盈实际上没几两肉的脊背来回抚摸,逗弄几许,又夹了片肉喂猫。
看了会儿,林初好像突然看懂了——讨人欢心的小猫才有肉吃。
自觉领悟到了谢长庭不言于表的深意的林初,迟疑地迈开步子,朝人所在的方向走去,走到床边轻跪下来,边做心理建设酝酿情感,边和人一起撸猫。
林初侧着脸枕着一只手趴在床前,另一只手落在正依偎在谢长庭身侧进食的梨落毛茸茸的脑袋上蹂躏,嘴里哼着轻快的调子:“小尼姑她走上独木桥,回头一看才到半山腰……”
“谁不是,来人间头一遭,管不了太多的地厚天高,胆敢对佛陀撒~个娇~”林初揪着猫尾巴薅了一把,唱得越来越声色销魂,“哈啊~青春年少,只叹呐,光阴催老,” 越来越露骨缠绵,“哈啊~怪一阵春风料峭……意中人,与我赴良宵……”
听完林初唱的一整首小黄歌的谢长庭喜怒不辨,只是抬起一只脚,不轻不重地踩上林初的肩,慢慢悠悠地问:“还有谁听过?”
“没……”下一个“有”字卡在喉咙里,兜了几圈也没吐出来,最后转成了,“也没多少人……”然后,想到那48万次播放量的投稿,林初就有点说不下去了。
于长久的察言观色和丰富的经验累积中得出“调情时说人想听的话,被问话时休想轻松蒙混过关”的结论的林初抬头打量了下谢长庭此时的神色,从中看出了一丝审问的架势,仿佛她不从实招供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鉴于曾经的不美好遭遇,林初犹豫着坦白道:“挺,还挺多,但不是当着人面唱的……”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人明白呢?
“这么说吧,就是我对着一个海螺唱了一首歌,然后我把这个海螺放在海边的沙滩上,路过海边捡起这个海螺的人就可以听到海螺里的歌声,”说到这,林初又停了下来,抬眼偷偷瞄了下人,看人表情尚可,才缓了口气继续说,“然后,一天,嗯,会有不少人,额,一些人,经过这个海边,捡起这个海螺,就这样。也,也不一定会有人。”几乎是三顿一抬眼,说到最后,林初直接头也不抬了。
随着从肩上传来的一股稳稳的向下的力道,林初慢慢仰卧在地,任人的脚踩在她的胸上。可以感觉到人没有用力,但不用力不代表着它没有分量。
在有分量的不容忽视的压力下,林初勉力维持着正常频率的呼吸,反思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到底是谢长庭的脑回路有问题,还是她的脑回路有问题?
正常来说,不应该是被她感情饱满的歌喉所吸引,然后顺理成章地啪啪啪吗?再不然,也该夸夸她唱得不错,多唱几遍?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从前不问而今却想刨根问底一刨就把她刨倒在地的问题来呢?
哦,可能是,人没听过这么“直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