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这般吗。”御戎狩道。
“嗯。”姜嫱道,“先辈将织造术与锻造术带到了山月部,锻铁的技能让族人无论是面对野兽还是外敌都有了很强的神力,连氏更是为族中留下了很多具有神效的医术与方子庇佑族人康寿。”
其实算来,药婆也算得上是连成景的半个外门弟子。
“大人?”见她似有出神,姜嫱有些疑惑的唤了她一声,也不知为何她会突然的过来问自己这些事。
“没什么。”
御戎狩半支着一条腿一只手横在了膝上,“我阅过先皇的手记,先皇临世前最大的遗憾就是那日与神羽将军分道扬镳一成陌路,但心里虽有遗憾,却也是由衷的敬重她钦佩她能义无反顾的选择自己的路一直走下去。”
毕竟到底,是曾经一起出生入死的姐妹,是一起在刀尖战场上厮杀过舐过血的好友。
御戎狩侧过头望着她,“你许是不知道,神羽将军的死讯是很久后才传过来的,先皇心有大悲,伏案大哭了整整一日,彼时心里虽恨极了绀牧人,但却也有暗自下令,让我们不忘照顾着远在逐月峰深处山月部的后人。这个秘命让历朝御戎狩在面对绀牧这一遗后的问题时所必须做出的坚守,也算是为告慰先皇的在天之灵。”
“所以那日在山匪窝里你……”姜嫱怔住了。
“几百年过去了,姜氏的图腾还是与书册上记载的毫无二异,我当时见着心里也很是意外。”御戎狩道。
“大人……为何跑去做了匪首?”姜嫱讪讪的问道,心里有些好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什么就比做匪首更能了解这三尺山的情况了。”
“这到是……”姜嫱明白了过来,想着那一日见她的情形。想着她顶着一张明艳花羡的脸狂妄轻谑的与那些山野间粗鄙的匪女们一起毫无违和的调戏着那些绑来的小相公,又想着她与那些个山中匪女喝酒划拳比剑论招……其实是真的很难将那时的记忆与眼前的人联系在一起。
御戎狩说道,“与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虽然女国自立国之初便与绀牧结有世仇,但这份恨意,其实早在神羽将军白山月死后就烟消云散了,曾经的绀牧,而今被白山月统合后的山月部,做为先皇故人的想要保护的后裔,其实对于女国来说是民非敌,而既是民非敌又何以举刀相向?无有必要的屠戮,行杀,只是愚人的作为。”
“……”姜嫱怔住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此事的症结点我已告知于你,使得女皇震怒到不惜荡平逐月有峰也要铲除绀牧余孽的因,是在于娑沙为了达成与悦心霁的血婴交易,以女子为牲畜产子。做为绀牧的后人,娑沙是,山月部也是。”御戎狩望向了她,眼前这个看着有些瘦小,一直都很是沉默寡言的小妹妹,远远不足以让人将她与曾经传说中的姜氏千里神箭联系在一起的小妹妹。
御戎狩一只手正横在膝上久久地望着她,末了道,“你必须做到的,统合山月部与娑沙,做为山主。如果你想让族人活命的话,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女皇面前进言一二。”
姜嫱终于明白了过来,对方今日过来与自己说的这一席话是何用意。
御戎狩有意保下她们,化消这一场鲜血。
前提是要她给出一个交待,将这个问题从原先的绀牧部落与女国的世仇旧怨变成山月部与娑沙内部的事情,她要的是山月部彻底吞并掉娑沙,或者说,就像百年前的先辈白山月一样统合起整个绀牧的旧部,让这些人都听她的话,都听她的命令。
她要的是自己能够掌控住整个绀牧部落。
“我心有余但力有不足。”姜嫱低头道,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望向她,“不敢欺瞒大人,山月部与娑沙纷争也已有百年之久,这些年来双方都想要吞并掉彼此,却终是无果而终。”
“钦荣误入娑沙之渊虽是莽撞行事,但现如今已经彻底挫伤了娑沙的根元,收之不难。”御戎狩道。
“这——”
姜嫱一怔,瞬间又想起了彼时在簿天崖中一众人兴议让两族联姻,以此来终止山月部与娑沙数百年的内战,这个提议确实是不错,但是却是要她……
要她嫁给娑远厄。
但是她……心里已经有了心许之人。
“你若心有所坚,自明白起我便教你习武立信。”末了,御戎狩留下了最后一句话离开了。
姜嫱仔细的擦拭着手中的那一张重弓,有些出神的望着弓角上的图腾,统合整个绀牧部落,终止混战,让所有人都平安无事的相处至以友和睦邻,这也是娘亲一直以来的夙愿。
似乎所有的一切,如此在这一夙愿面前都变得举足轻重了。
哪怕是她心里面偷偷藏着的,那不为人知,不能诉说的情意与心意。
“姜姑娘。”
“早。”
“鲜少有比大人还要起得早的人。”早日的天还是黑的,见着她来了,一直跟随在御戎狩身边的闻虚很是意外。
一切似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