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对长把手往桌面上使劲一拍,斩钉截铁地命令道:“枪毙!枪毙!戡乱时期格杀勿论。”看来李远钦是真急眼了,自身难保立功心切呀。
“干啥子?干啥子嘛?耙耳朵!你硬是六亲不认哟,彭富贵儿是我的外侄,你不是不晓得,枪毙癞毛,你太不讲情义呦。”胡尚彪顿时翻脸大叫起来。
李远钦比他的声音还要响亮,“胡皮匠!都到了啥子时候啦?我管不了那么多喽。不抓住共军伤兵,我回去是要砍脑壳的。我不像你做事拖塌拖塌的,优柔寡断,再讲究情义人家就逃跑啦。要是舍不得富贵儿,你跟着去,把你外侄看好喽。”
“哎,这是个好招,胡三爷,癞毛是你外甥,准能听你的话,最好你跟我一起去呗。”队付对这个主意很是认同,“嗨,你不用去了,你外甥他自几各回来了。”韩德勤看见从楼门进来的强壮汉子。
进来的这位长得虎背熊腰,比一般人大了两号,他怀里还抱着红嫂子的闺女翠翠,“富贵叔,将才他们说要枪毙你喃。”
“哪一个要枪毙我嗦?吃了豹子胆噻,是想死喃,还是不想活咾。”望着面带杀气的家伙,大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李远钦,“幺叔,是你老人家打的臭屁,你很皮嘛,幺妈最近莫得为难你哟,攒劲得很呦。”
别看保安队长方才还横眉冷对不可一世呢,见了这小子全没了脾气,似霜打的茄子一般,“哎哟喂,富贵儿,哪个说要枪毙你咾,那不是不知死活,触霉头噻,不要听女娃子的胡说。”他态度温和地问道,“富贵儿,你押走的下江人去哪里啦?”
“走咾!”
“往哪里走咾?他们可是共军的疑犯啊。”支队长像个盼着鱼儿上钩的老渔翁,一付期待紧张的表情。
警察中队长乐仙童也赶紧凑了过来,“是啊,小兄弟,可不能让他们跑喽。”
壮汉没有把他们俩当回事,有什么说什么,不留情面直接责备道:“看你些勒个样子都不得行,遇斗事情要稳起。啥子共军嘛?豆是来收土纸的老客,多半是去竹麻场咾。”
“癞毛!龟儿子,咋子跟老辈子说话喃?没得礼帽。”胡保长板着脸教训着外甥。
彭富贵委屈地诉着苦,“大舅,幺叔说要枪毙我,咋子嘛?我犯了哪一条王法,老辈子一点儿情义都不讲咾。”
“那是远钦叔叔在涮你的坛子,哪个硬是要你的小命喃?”
“我是个老实人,幺叔不要去涮我的坛子,不然我多半会当真哦。”壮汉还态度严肃地挑理了,不让人家与他开玩笑。
保长一本正经地数落着彭富贵,“瓜娃子,疤痢眼照镜子,勒个是你自找的。我来问你,叫你和韩队付去搜查共军,你咋子不听吩咐喃,还擅自放人。假比勒七个人不是生意人,是掉队的伤兵,看你能负责的起嗦?”
“啰嗦,大舅,老街头都是舅子老表,挨家挨户地乱操,操凶了就不安逸了,小心有人戳我的背脊骨哦。”壮汉又厌烦地指着韩德勤,“韩队付是来磨西面扫堂子的,把生意人都黑跑咾,山货咋子卖得出去嘛?他不光是坏人,还是莽子,啥也表得。”
“他不光是坏人,还是莽子,啥也表得,蛮嗯脑。”他怀里的翠翠跟着气愤地说,大家都没听明白,后一句显然不是四川话。想要弄清楚是什么意思,壮汉已经抱着翠翠到外面去了。
第十八章 省油灯
“报告!李队长,姜家客栈的人一个不少,全部带到。”斗鸡眼把姜家人押了进来。
“干啥子抓我一家嘛?我们又没得犯法。”红嫂子不服气地嚷嚷着,“胡保长,秦中举是吊颈自杀,和我家没得干系。他收得租子不晓得藏在啥子地方咾,我们是没得看见哦。”
姜威成也在证明着自己的清白,“豆是,凭啥子抓我们嗦?是他各人从楼梯摔下去,我还帮他治病,竹麻场的七娃子熊世富可以作证,他是勒该有名的郎中哈。”
李远钦铁青着脸恐吓道:“还在狡辩抵赖!啥子熊家七娃子,他被我关进保公所,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招咾,你们两口子就是主犯,好大的胆子呦。他和你们是一丘之貉,合伙做的事自己心里最清楚,你们这是犯罪,是要砍脑壳的。”行刑逼供、敲山震虎的伎俩,这些地痞流氓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是我推的他!和姐姐,姐夫没关系,熊郎中是好人,都是为我好。”真有沉不住气的,杨柳挺身而出揽下全部责任。
“是你把秦中举推下楼的,你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警察一付老谋深算的样子,迷着眼睛打量着女子,“中举不是自寻短见死的,也是你们把他勒死的,然后编出假话隐瞒真相吧。”
处处注意仪态的女子,此时已然方寸大乱,声嘶力竭地辩解着,“不对!摔伤他的人是我,全是他逼的,我没办法呀。可勒死他的不是我们,我表姐发现他的时候姓秦的已经死了,不知是谁勒死了他,用的是姐夫上山采药的绳子。他们怕官府查出真相,谎称是上吊自杀的。”
“我幺妹没得利边伤到他,勒个恶魔是罪有应得!被他马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