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夜深人静,他也会思考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喜欢伯努瓦。后来他总算想通了,也许他生下来就在等待着伯努瓦,等待这么一个人去填满他空虚的胸膛。如果说每个人生下来都带着某种任务,那么他的任务就是找到伯努瓦然后爱上他。
从见到伯努瓦的那个瞬间,命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了。他是在尘世间沉浮,苦苦挣扎的浮木,漫无目的地四处漂流,直到遇到某个命定之人。
命运,奇妙的命运!他闭上眼,枕巾上凉凉的,是他眼泪的痕迹。
第20章
针灸完成后孙医生走了,留下了两个人的药量。尼贝尔披上外套客卧去找伯努瓦,伯努瓦正躺在床上。
“伯努瓦?”他坐过到床边。客卧比主卧小上一圈,但是衣柜梳妆台什么的一应俱全,装修不输主卧。
橱柜上摆着几只海螺壳,擦的很干净,应该是天天都有人打理,风吹过似乎还能发出海潮的声音,如果有风的话。
窗户紧紧关着,紫绸帐子从天花板上挂了下来,在床头束紧。床是一张榉木的四柱床,配着灰色的被褥,被罩上有重重叠叠的蕾丝。伯努瓦躺在其中,穿着脖子袖口收紧的睡袍,脖子被睡衣领子牢牢包着,红发像海藻一样垫在脑后。
尼贝尔坐过去时他闭着眼,不知道醒了没有。床头栏杆上的圆铜花饰和精心雕刻的玫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没人应答,尼贝尔就坐在那里静静看着伯努瓦。对他来说伯努瓦只是模糊的色块,所以他只能把眼睛眯了又眯。他好不容易辨认准确,轻轻把手覆上伯努瓦的额头,发现这家伙果真烧的厉害,便起身打算退出去。
“你去干嘛?你要走是吗?”
伯努瓦的声音哑得像是嗓子被砂纸打磨过。
“都这样了就别说话了。”尼贝尔叹了口气,转身坐了回去:“我不走,就陪着你。”
“你不生气了?”他半睁着眼看尼贝尔,眼里水雾弥漫。
沉默了一会,尼贝尔点头:“本来也不是生气……唉,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了?”
尼贝尔探身,把床头备好的温水端了过来:“喝水,别说了。”
“我就要说。”
“先喝了再说。”
于是伯努瓦被尼贝尔扶着半坐起来,靠在他怀里。
“我看不清,你能自己端着么?”
“不能,我没力气。”
尼贝尔哭笑不得,问他那怎么办。
“你扶着杯子我去喝。”
于是最后变成尼贝尔微微斜着杯子,在伯努瓦的指导下摆好姿势,由伯努瓦凑过去小口喝水。喝到后面,由于倾斜的角度不够,伯努瓦也不出声,像小猫舔水一样,从两行细白的牙齿间探出舌头去够杯底。
尼贝尔眯着眼,虽然看不太清,但是还是能够窥见一点伯努瓦的小动作的。他清了清嗓子,把杯子收回。
他细细回味着刚刚的画面,虽然他的视野朦胧得像是莫奈的画,但是想象力随即为它增光添彩,使这幅画变得具体生动,活色生香。
“快休息吧,一会儿吃完饭还得吃药。发烧了就得发发汗才好。”尼贝尔说着就要把伯努瓦放倒。
“等一下。”伯努瓦靠在尼贝尔肩上,仰着头看尼贝尔的下巴:“看这儿。”
尼贝尔低头,伯努瓦让他把领子往下扒扒,他细长的脖子戴着一根细长的项圈。尼贝尔昨天才见过这东西,哪怕看不清也能一眼识别出。
“是你的吗?”伯努瓦语气很平静,哪怕发现尼贝尔的手微微颤抖。
停顿了一会,尼贝尔点头:“是。”
“你昨天落在楼梯上了。”也许是因为发着烧,他的语气很虚弱,咬字有点含糊。
“不好意思。”他伸手就要去为伯努瓦解。
“为什么道歉?”伯努瓦闭上了眼睛,扭过头往床上一躺,不让尼贝尔动手:“昨天我在楼下的时候,有人来过了,是吗?”
风吹着窗户发出咻咻的声音。
“你送给他这个。”
“嗯。”
“他是谁?翻墙来找你,是你的朋友吗,还是……你的旧情人?”
尼贝尔刚要开口,被他打断。“但是他把这个还给你了,说明你们不欢而散了。”
“不是,我们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不欢而散,还是没有那种关系?我昨晚查了很久资料,翻了很多书,普通的关系不会送这个。”伯努瓦说话很吃力,声音越来越含糊。“我是不是太聪明了?”
“聪明点也很好,但是我跟他——”
“我不在乎。反正这个他不要了,你和他就没有关系了。是他不要了。”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哭了,你能帮我擦一下眼泪吗?”
“啊,啊……好。”尼贝尔扯着袖子胡乱擦着,但是很轻柔。
“你还没送过我这种东西呢。你送过我一本书,还送给我一把雨伞,那把雨伞还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