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重安狠狠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烦自己这么不争气,宋清远只是不咸不淡说一句话,他就给脑补到迷得三道五道找不着北,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
要是头痛了怎么办?他想,如果喝完酒疼得受不了了怎么办?
只是想一想,程重安都觉得胸口闷闷得像压了一块石头。
他拿着伞在雨中站了一会,仿佛无处可去,任凭雨水渐渐打湿他的头发和肩膀。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忽然出现在视线中,缓缓停在前面的单元门口。一个男人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程重安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不顾对方的诧异飞快钻进后座对司机说:“师傅,麻烦你追前面那辆黑车!”
车子发动时程重安受惯性失控地往后一张,看到窗上蒙着一层朦胧的白雾,好像时间往前回拨了三年,他还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骗子,在夜里尾随着宋清远回瑰竹园。
原来我还是一样。程重安自嘲地勾了勾唇想,偷偷摸摸,毫无长进。
聚餐地点在临近郊区的一家私房菜馆,据说预约都排到了后年。这馆子不像馆子,整间呈三进三出小院式,纯木装修,衬着山石流泉,古色古香。
宋清远随着接待一路往里走,不禁失笑,感慨院长这次真是苦下了一番功夫调查过,专投那位所好。
梅石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宋清远甫一进门,左边那位瘦瘦高高像筷子一样的男人就起身和他握手,还殷勤地倒了山参茶摆在他面前。
“宋医生,李院长,有劳您二位多等一会。”倒完茶,面相油滑的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凑近一些低声解释道,“烟草局那边聚得有点晚了,脱不开身。”
宋清远喝了口热茶,淡淡一笑:“不着急。”
坐在他身旁的院长也连连摆手道:“刘秘书,客气了啊,什么等不等的,这是我们的荣幸!”
男人笑嘻嘻地“哎”了一声,缩回位置上,继续假模假样地打字聊天。
眼下只有正对门的宾主位置还空着,除了他们用餐的这张长桌,偌大的包间里还摆着沙发和黄梨木茶几,几上有只翠玉色瓷瓶,里面插了几枝殷红的真梅,屋角燃着一截线香,像化雪时清冷的气味。
与这些摆设极不相称的是小厅顶部开着一片金碧辉煌的灯,东侧墙面还用一块一块嵌在里面的小镜子装饰,两相作用,倒映出几百个呈放射角度的房间,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又过了一阵,没有人说话,外面密雨袭窗的声音便尤为明显。
宋清远不动声色地用指节压了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起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出了门,缓步向楼梯口的卫生间走,一路听到外面几个客人的欢声笑语,朦朦胧胧,被地板吸收了一部分,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他并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走到拐角处,便从侧兜摸出那只小小的白色药瓶。
止痛药和烟酒没多少区别,吃几次就会有依赖感,只要知道自己有办法可以规避痛苦,大概没有人会甘愿忍受。
可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程重安的手?温暖柔软的,冰冷彻骨的,轻轻碰在额角后颈,分明是不同的力道和触感,却都让他立刻神经绷紧,见寒作热地微微战栗。
如此怔了许久,宋清远才抬手拧开瓶盖,倒出一枚圆形的药片。
耽搁得有点久,他往回走时经过一个身穿短绸衫子的服务生,他站在楼梯口,好像是挡着一个要上来的人,语气有些不耐烦的强硬:“说不出预约的厅名,我没法放您上去。”
被挡住的那个人沉默了一会才开口,声音听起来很无措,没什么底气,“我只是给他送个文件,马上就出来。”
“那您说他的名字……先生?”
服务生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Alpha吓了一大跳。
“他是和我一起的,”折返回来,宋清远的目光缓缓定在那人脸上,唇角抿得平直,“过来吧。”
服务生呆了一下,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满脸带笑地连连鞠躬把两人送走,额头冒了一层冷汗——店长特意嘱咐过梅石厅来的是大客人,要是砸在他手里可毁了。
程重安急急地快步追在宋清远身后,他依然穿着最简单的短羽绒服和牛仔裤,脸色白皙,看起来就像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也难怪服务生要拦他。
“程重安。”宋清远叫了他一声,忽然转身,一并眼疾手快地挡住他肩膀以防他撞到自己身上,“你跟踪我?”
程重安喉咙哽了一下,眼睫渐渐垂下去,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下雨了……”
被这句出乎意料的话定住片刻,宋清远轻叹一口气,再说话时,声音已经不自觉柔和许多:“先回去吧,今晚的局很重要,我不能推。”
“喝酒的话头会更疼吧,”程重安鼓起勇气重新直视他,“我在车里等你,帮你按摩,好不好?我保证,我绝对不做其他——”
“不需要,我有止痛药。”宋清远疏离地拒绝,眸色渐渐转深,“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