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直面人的死亡,而对象是我朝夕相处的丈夫。那天上午他才上的飞机,晚上就传来了他的死讯,而且是通过一条细细的电话线告诉我的,是从其他人的嘴里知道的。从得知他死亡到给他给他下葬,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期间我只见过他的尸体一次,被白布包裹着,露出被飞机坠毁时炸得面目全非的脸,我几乎没有认出他来。
我神情恍惚地走到他的面前,将白布掀开,那碳化的身体黑黢黢的,黑h的T.液板结成块,白骨也烧得焦黑,早已看不出原本的形态。其实在看到的那一眼,我是没有什么感觉的,我还可以空出闲心来想:啊,这就是吉良的尸体吗?
我完全认不出来了。
那个碳一样的东西真的是吉良吗?我没有半点实感。我思绪飘在半空中,始终无法落地:他去美国了吧。是啊,他去美国了。
他死得太过匆忙,没有留下半句遗言,半封书信,以至于令我无法感觉到他的死亡。
可是握着那支烂掉的手机,我却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那个号码,无论我再拨打多少次,也不能再被人接通了。或许,某一天会有陌生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但我知道,那不是吉良。
他真的,死了……
吉良的死亡证明开具出来后,我获得了保险公司和航空公司的一大笔赔偿,丧葬费也是航空公司那边支付的,葬礼是空条老师他们一起帮我举办的。如果是我一个人一定做不到吧,我本人没有举行丧事的任何经验。яòùщёи.clùв(rouwen.club)
距离上一次亲人死亡的葬礼已经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才十二三岁,身体良好的外婆突然跌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便撒手人寰了。当时我和父母都远在日本,外婆由舅舅他们照看着,我们只回去探望过一次,结果第二次就是她的葬礼。农村的葬礼繁琐而隆重,念经声、哭丧声、敲锣打鼓声,彻夜不停,那时候我只觉得吵闹,既不痛苦也不伤心。直到高校毕业,我考上了大学,忽然想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远在祖国乡下的外婆,这才恍然醒悟过来:外婆她,已经过世很久了。
而我有多久没有想起过她了,才会觉得她仍然活在世界的某个地方啊。
那是我第一次了解到活着的意义:活着,不管在哪里,无论有多久没见,只要电话打过去,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就会感到无比安心。可惜那个令我安心的声音已然消失在这个世界了,这大概也是我毕业后没有回国的原因。在那个地方,我找不到任何角落可以安放我的孤独,看着熟悉的面孔,也只觉得陌生……
吉良的葬礼上,我穿着黑色的丧服,接受来自他的同事的慰问。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吉良的同事,他的同事也是如此。我和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话可说,简单的寒暄过后,接下来就是遗T告别仪式,告别了遗T就要出殡了。这些流程都有丧葬公司的人来把握和进行,我站在一旁,像个木桩子一样,莫名的多余。
葬礼举行完毕,我依旧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客人们陆陆续续的都走了,我居然没有去送客。好在来帮忙的空条老师、仗助君、花京院先生、波鲁纳雷夫先生,还有岸边先生他们帮忙,不至于闹出笑话。在客人们差不多都走后,一个中等身高的,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到我的面前——那是吉良公司的社长。
“吉良夫人。”来人穿着黑色的正装,T态臃肿,黑褐色脸蛋儿微微有些发胖,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眼部周围的褶子和肥肉都堆叠了起来,挤得原本就小的眼睛几乎要看不见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中似有感慨:“没想到吉良君已经结婚了。虽然他在公司里还算受女同事的欢迎,不过他一直都很沉默内敛,和大家也不怎么交往,但是工作却十分认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员工啊。”说着,他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没想到……实在是太令人伤感了。吉良夫人现在是在家里做全职主妇吗?丈夫过世后,日子一定很难过吧。”他油腻的目光锁住我的脸庞,身体越靠越近:“如今主妇去外面找工作也不好找,要不要来我公司试一试?正好我身边还缺个秘书的职位。”说着,他的手便要搭上我的肩膀。
“这就不用你来担心了。”
一只胳膊突然横在我和那人的中间,阻断了对方的目光和手。我的肩膀蓦地一辰,被人拉了过去,我抬头一看,露出略微惊讶的神情:“空条老师?”
空条老师按住我的肩膀,往前半步,侧身挡住我的半个身子,眯起眼眸,睥睨着眼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人,一句话也不说,那人肿胀的身体就无端颤抖了起来。
我见状,忙收拢起不在线的思维,走上前去,对那人仍然维持着客气礼貌的微笑道:“多谢您的关心社长先生,不过吉良留下的遗产已经足够我的生活了,就不麻烦您了。”
“哈哈。”那人扯着嘴角笑了两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尬笑道,“啊,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吉良夫人,我就先告辞了。”男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