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瞎子道:“焦木大师不必客气。我七兄弟多承大师平日眷顾,大师有事,我兄弟岂能
袖手?何况那人自恃武功了得,无缘无故的来与大师作对,哪还把江南武林中人放在眼里?
就是大师不来通知,我们兄弟知道了也决不能甘休……”话未说完,只听得楼梯格格作响,
似是一头庞然巨兽走上楼来,听声音若非巨象,便是数百斤的一头大水牛。楼下掌柜与众酒
保一叠连声的惊叫起来:“喂,这笨家伙不能拿上去!”“楼板要给你压穿啦。”“快,
快,拦住他,叫他下来!”但格格之声更加响了,只听喀喇一声,断了一块梯板。接着又听
得喀喀两声巨响,楼梯又断了两级。
完颜洪烈眼前一花,只见了一个道人手中托了一口极大的铜缸,迈步走上楼来,定睛看
时,只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原来这道人正是长春子丘处机。
完颜洪烈这次奉父皇之命出使宋廷,要乘机阴结宋朝大官,以备日后入侵时作为内应。
陪他从燕京南来的宋朝使臣王道乾趋炎附势,贪图重贿,已暗中投靠金国,到临安后替他拉
拢奔走。哪知王道乾突然被一个道人杀死,连心肝首级都不知去向。完颜洪烈大惊之余,生
怕自己阴谋已被这道人查觉,当即带同亲随,由临安府的捕快兵役领路,亲自追拿刺客。追
到牛家村时与丘处机遭遇,不料这道人武功高极,完颜洪烈尚未出手,就被他一技甩手箭打
中肩头,所带来的兵役随从被他杀得干干净净。完颜洪烈如不是在混战中先行逃开,又得包
惜弱相救,堂堂金国王子就此不明不白的葬身在这小村之中了。完颜洪烈定了定神,见他目
光只在自己脸上掠过,便全神贯注的瞧着焦木和那七人,显然并未认出自己,料想那日自己
刚探身出来,便给他羽箭掷中摔倒,并未看清楚自己面目,当即宽心,再看他手中托的那口
大铜缸时,一惊之下,不由得欠身离椅。这铜缸是庙宇中常见之物,用来焚烧纸锭表章,直
径四尺有余,只怕足足有四百来斤,缸中溢出酒香,显是装了美酒,那么份量自必更加沉
重,但他托在手里却不见如何吃力。他每跨一步,楼板就喀喀乱响。楼下这时早已乱成一
片,掌柜、酒保、厨子、打杂的、众酒客纷纷逃出街去,只怕楼板给他压破,砸下来打死了
人。
焦木和尚冷然道:“道兄惠然驾临,却何以取来了小庙的化纸铜缸?衲子给你引见江南
七侠!”丘处机举起左手为礼,说道:“适才贫道到宝刹奉访,寺里师父言道,大师邀贫道
来醉仙楼相会。贫道心下琢磨,大师定是请下好朋友来了,果然如此。久闻江南七侠威名,
今日有幸相见,足慰平生之愿。”焦木和尚向七侠道:“这位是全真派长春子丘道长,各位
都是久仰的了。”转过头来,向丘处机道:“这位是七侠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
说着伸掌向那瞎子身旁一指,跟着依次引见。完颜洪烈在旁留神倾听,暗自记忆。第二个便
是偷他银两的那肮脏穷酸,名叫妙手书生朱聪。最先到酒楼来的骑马矮胖子是马王神韩宝
驹,排行第三。挑柴担的乡农排行第四,名叫南山樵子南希仁。第五是那身材粗壮、屠夫模
样的大汉,名叫笑弥陀张阿生。那小商贩模样的后生姓全名金发,绰号闹市侠隐。那渔女叫
作越女剑韩小莹,显是江南七侠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焦木引见之时,丘处机逐一点首为礼,
右手却一直托着铜缸,竟似不感疲累。酒楼下众人见一时无事,有几个大胆的便悄悄溜上来
瞧热闹。柯镇恶道:“我七兄弟人称‘江南七怪’,都是怪物而已,‘七侠’甚么的,却不
敢当。我兄弟久仰全真七子的威名,素闻长春子行侠仗义,更是钦慕。这位焦木大师为人最
是古道热肠,不知如何无意中得罪了道长?道长要是瞧得起我七兄弟,便让我们做做和事
老。两位虽然和尚道士,所拜的菩萨不同,但总都是出家人,又都是武林一派,大家尽释前
愆,一起来喝一杯如何?”丘处机道:“贫道和焦木大师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要他交出
两个人来,改日贫道自会到法华禅寺负荆请罪。”柯镇恶道:“交出甚么人来?”丘处机
道:“贫道有两个朋友,受了官府和金兵的陷害,不幸死于非命。他们遗下的寡妇孤苦无
依。柯大侠,你们说贫道该不该理?”颜烈一听,端在手中的酒杯一晃,泼了些酒水。只听
柯镇恶道:“别说是道长朋友的遗孀,就是素不相识之人,咱们既然知道了,也当量力照
顾,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丘处机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