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望着欧阳克的尸身,心中犹有余怖。程瑶迦
扶起陆冠英,解开他被封的穴道。陆冠英知道杨康是大金国的钦使,虽见他杀了欧阳克,于
己有恩,但也不能就此化敌为友,上前一揖,不发一语,携了程瑶迦的手扬长而去。两人适
才的惊险实是平生从所未历,死里逃生之余,竟都忘了去和郭靖、黄蓉厮见。
黄蓉见杨康与穆念慈重会,甚是喜慰,又感激他解救了大难,郭靖更盼这个义弟由此而
改过迁善,与黄蓉对望一眼,均是满脸笑容。只听穆念慈道:“你爹爹妈妈的灵柩,我给搬
回来啦。”杨康道:“这本是我份内之事,偏劳妹子啦。”穆念慈也不提往事,只和他商量
如何安葬杨铁心夫妇。
杨康从欧阳克小腹中拔出铁枪枪头,说道:“咱们快把他埋了。此事若给他叔父知晓,
天下虽大,咱俩却无容身之地。”当下两人在客店后面的废园中埋了欧阳克的尸身,又到村
中雇人来抬了棺木,安葬于杨家旧居之后。杨铁心离家已久,村中旧识都已凋谢,是以也无
人相询。安葬完毕,天已全黑。当晚穆念慈在村人家中借宿,杨康就住在客店之中。次日清
晨,穆念慈来到客店,想问他今后行止,却见他在客堂中不住顿足,连连叫苦,忙问端的。
杨康道:“我做事好不胡涂。昨日那男女两人该当杀却灭口,慌张之中,竟尔让他们走了,
这时却到哪里找去?”穆念慈奇道:“干么?”杨康道:“我杀欧阳克之事,若是传扬出
去,那还了得?”穆念慈皱眉不悦,说道:“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既害怕,昨日就不该杀
他。”杨康不语,只是盘算如何去追杀陆、程二人灭口。穆念慈道:“他叔父虽然厉害,咱
们只消远走高飞,他也难以找得着。”杨康道:“妹子,我心中另有一个计较。他叔父武功
盖世,我是想拜他为师。”穆念慈“啊”了一声。杨康道:“我早有此意,只是他门中向来
有个规矩,代代都是一脉单传。此人一死,他叔父就能收我为徒啦!”言下甚是得意。听了
他口中言语,瞧了他脸上神情,穆念慈登时凉了半截,颤声道:“原来昨天你冒险杀他,并
非为了救我,却是另有图谋。”杨康笑道:“你也忒煞多疑,为了你,我就是粉身碎骨,也
是心甘情愿。”穆念慈道:“这些话将来再说,眼下你作何打算?你是愿意作大宋的忠义之
民呢,还是贪图富贵不可限量,仍要去认贼作父?”
杨康望着她俏生生的身形,心中好生爱慕,但听她这几句话锋芒毕露,又甚是不悦,说
道:“富贵,哼,我又有甚么富贵?大金国的中都也给蒙古人攻下了,打一仗,败一仗,亡
国之祸就是眼前的事。”穆念慈越听越不顺耳,厉声道:“金国打败仗,咱们正是求之不
得,你却是惋惜遗憾之极。哼,说甚么亡国之祸?大金国是你的国家么?这……这……”
杨康道:“咱们老提这些闲事干么?自从你走后,我想得你好苦。”慢慢走上前去,握
住了她右手。穆念慈听了这几句柔声低语,心中软了,给他握着手轻轻一缩,没有挣脱,也
就由他,脸上微微晕红。杨康左手正要去搂她肩头,忽听得空中数声鸟鸣,甚是嘹亮,抬起
头来,只见一对白色巨雕振翅掠过天空。那日完颜洪烈率队追杀拖雷,杨康曾见过这对白
雕,知道后来为黄蓉携去,心想:“怎么白雕到了此处?”握着穆念慈的手急步出外,只见
两头白雕在空中盘旋来去,大树边一个少女骑着骏马,正向着远处眺望。那少女足登皮靴,
手持马鞭,身穿蒙古人装束,背悬长弓,腰间挂着一袋羽箭。白雕盘旋了一阵,顺着大路飞
去,过不多时,重又飞回。只听大路上马蹄声响,数乘马急奔而来。杨康心道:“看来这对
白雕是给人引路,教他们与这蒙古少女相会。”但见大路上尘头起处,三骑马渐渐奔近,嗤
的一声响,羽箭破空,一枝箭向这边射来,那少女从箭壶里抽出一枝长箭,搭上了弓,向着
天空射出。三骑马上的乘客听到箭声,大声欢叫,奔驰更快。那少女策马迎了上去,与对面
一骑相距约有三丈,两人齐声唿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着手,一齐落在地
下。杨康暗暗心惊:“蒙古人骑射之术一精至此,连一个少女也恁地了得,金人焉得不
败?”郭靖与黄蓉在密室中也已听到雕鸣箭飞、马匹驰骋之声,过了片刻,又听数人说着话
走进店来。郭靖又惊又喜:“怎么她也到了此处?可真奇了。”原来说话的蒙古少女竟是她
的未婚妻子华筝,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