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和他女儿的头来见我。”郭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颤声道:“大……师……师
父……”柯镇恶道:“怎么?”郭靖道:“不知黄岛主怎生得罪了你老人家?”柯镇恶叹
道:“咳,咳!”突然咬牙切齿道:“我真盼老天爷赐我片刻光明,让我见见你这忘恩负义
小畜生的面目!”举起铁杖,当头往郭靖头顶击落。
黄蓉当他要郭靖依一件事时,便已隐约猜到,突见他举杖猛击,郭靖却不闪让,心想不
管如何,救人要紧,竹棒从旁递出,一招“恶狗拦路”,拦在铁杖与郭靖头顶之间,待铁杖
击到,竹棒侧抖旁缠,向外斜甩。这“打狗棒法”实是精妙无比,她虽力弱,但顺势借力,
将铁杖掠在一旁。柯镇恶一个踉跄,不等站稳,便伸手在自己胸口猛捶两拳,向北疾驰而
去。郭靖发足追上,叫道:“大师父慢走。”柯镇恶停步回头,厉声喝道:“郭大爷要留下
我的老命么?”脸色狰狞。郭靖一呆,不敢拦阻,低垂了头,耳听得铁杖点地之声愈来愈
远,终于完全消失,想起师父的恩义,不禁伏地大哭。洪七公携着黄蓉的手,走到他身边,
说道:“柯大侠与黄老邪的性子都古怪得很,两人总是结了甚么极深的梁子。说不得,只好
着落在老叫化身上给他们排解。”郭靖收泪起身,说道:“师父,你可知……可知为了甚
么?”
洪七公摇头道:“老顽童受了骗,要跟人家赌赛身子不动。那些奸贼正要害我,你大师
父在牛家村外撞见了,护着我躲进了这山洞之中,仗着他毒菱暗器厉害,众奸贼不敢强闯,
才支撑了这些时候。唉,你大师父为人是极仗义的,他陪着我在洞中拒敌,明明是决意饶上
了自己一条性命。”说到这里,喝了两大口酒,把一只鸡腿都塞入了口里,三咬两嚼,吞入
肚中,伸袖一抹口边油腻,这才说道:“适才打得猛恶,我又失了功夫,不能插手相助,和
你大师父见了面,还没空和他说甚么呢。瞧他这生着恼,决非为了你失手摔他一交。他是侠
义英雄,岂能如此胸襟狭小?好在没几天就到八月中秋,待烟雨楼比武之后,老叫化给你们
说开罢。”郭靖哽咽着连声称谢。洪七公笑道:“你两个娃娃功夫大进了啊,柯大侠也算是
武林中响当当的脚色,两个娃娃一出手就叫他下不了台,那是怎么一回子事?”郭靖心中惭
愧,一时说不出话来。黄蓉却咭咭咯咯的将别来诸般情由说了个大概。洪七公听得杨康杀死
了欧阳克,大声叫好;听丐帮长老受杨康欺骗,连骂:“小杂种!四个老胡涂!鲁有脚有脚
没脑子。”待听到一灯大师救治黄蓉、瑛姑子夜寻仇等等事端,只呆呆出神,最后听到瑛姑
在青龙滩上忽然发疯,不觉面色微变,“噫”了一声。黄蓉道:“师父,怎么?你也识得瑛
姑?”心想:“师父一生没娶妻,难道也给瑛姑迷上了?哼,这瑛姑又有甚么好了?阴阳怪
气、疯疯癫癫的,却迷倒了这许多武林高手?”
幸好听洪七公接下去道:“没甚么。我不识瑛姑,但段皇爷落发出家之时,我就在他身
旁。那日他送信到北边来,邀我南下。我知他若无要事,决不致惊动老叫化,又想起云南火
腿、过桥米线和饵块的美味,当即动身。会面之后,我瞧他神情颓伤,与华山论剑时那生龙
活虎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心中好生奇怪。我到达后数日,他就借口切磋武功,要将先天功和
一阳指传给我。老叫化心想:他当日以一阳指和我的降龙十八掌、老毒物的蛤蟆功、黄老邪
的劈空掌与弹指神通打成平手,如今又得王重阳传授了先天功,二次华山论剑,武功天下第
一的名号非他莫属,为甚竟要将这两门绝技平白无端的传给老叫化?如说切磋武功,为甚么
又不肯学我的降龙十八掌,其中必有跷蹊。后来老叫化细细琢磨,又背着他与他的四大弟子
一商量,终于瞧出了端倪,原来他把这两门功夫传了给我之后,就要自戕而死。至于他为甚
么如此伤心,他的弟子却不知情。”黄蓉道:“师父,段皇爷怕他一死之后,没人再制得住
欧阳锋。”洪七公道:“是啊,我瞧出了这一节,说甚么也不肯学他的。他终于吐露真情,
说他的四个弟子虽然忠诚勤勉,可是长期来分心于国事政务,未能专精学武,难成大器。全
真七子的武功似也不能臻登峰造极之境。一阳指我不肯学,那也罢了,先天功倘若失传,他
却无面目见重阳真人于地下。我想此事他已深思熟虑,劝也无用,只有坚执不学,方能留得
他的性命。段皇爷无法可施,只得退一步退位为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