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神像后跃出之时,原已存了必死之心,但这时亲见杨康临死的惨状,不禁心惊胆战,寻
思:“即使我将一灯大师所授的经文说与他知晓,他仍是不能放过我,怎生想个法儿得脱此
难?”一时彷徨无计,心想只有先跟他敷衍一阵再作打算,于是说道:“我见了原来的经
文,或能译解得出。你且一句句背来,让我试试。”
欧阳锋道:“这些叽哩咕噜的话,谁又背得了?你不用跟我胡混。”黄蓉听他背诵不
出,灵机一动,已有了计较,心道:“他既背不出,自然将经文当作性命。”当即说道:
“好罢,你取出来读。”欧阳锋一意要听她译解,当下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裹,连接打开
三层,这才取出郭靖所默写的经文。黄蓉暗暗好笑:“靖哥哥胡写一气,这老毒物竟然当作
至宝。”欧阳锋晃亮火折,在神台上寻到半截残烛点着了,照着经文念道:“忽不尔,肯星
多得,斯根六补。”黄蓉道:“善用观相,运作十二种息。”欧阳锋大喜,又念:“吉尔文
花思,哈虎。”黄蓉道:“能愈诸患,渐入神通。”欧阳锋道:“取达别思吐,恩尼区。”
黄蓉沉吟片刻,摇头道:“错了,你读错啦!”欧阳锋道:“没错,确是这么写的。”黄蓉
道:“那却奇了,这句浑不可解。”左手支颐,假装苦苦思索。欧阳锋甚是焦急,凝视着
她,只盼她快些想通。过了片刻,黄蓉道:“啊,是了,想是郭靖这傻小子写错了,给我瞧
瞧。”欧阳锋不虞有他,将经文递了过去。黄蓉伸右手接着,左手拿过烛台,似是细看经
文,蓦地里双足急登,向后跃开丈余,将那几张纸放在离烛火半尺之处,叫道:“欧阳伯
伯,这经文是假的,我烧去了罢。”
欧阳锋大骇,忙道:“喂,喂,你干甚么?快还我。”黄蓉笑道:“你要经文呢,还是
要我性命?”欧阳锋道:“要你性命作甚?快还我!”语音急迫,大异常时,作势扑上抢
夺。黄蓉将经文又移近烛火两寸,说道:“站住了!你一动我就烧,只要烧去一个字,就要
你终身懊悔。”欧阳锋心想不错,哼了一声,说道:“我斗不过你这鬼灵精,将经文放下,
你走你的罢!”黄蓉道:“你是当代宗师,可不能食言。”欧阳锋沉着脸道:“我说快将经
文放下,你走你的路。”黄蓉知他是大有身分之人,虽然生性歹毒,却不失信于人,当下将
经文与烛台都放在地下,笑道:“欧阳伯伯,对不住啦。”提着打狗棒转身便走。欧阳锋竟
不回头,斗然跃起,反手出掌,蓬的一声巨响,已将铁枪王彦章的神像打去了半边,喝道:
“柯瞎子,滚出来。”黄蓉大吃一惊,回过头来,只见柯镇恶已从神像身后跃出,舞枪杆护
住身前。黄蓉登时醒悟:“以老毒物的本领,柯大爷躲在神像背后,岂能瞒得了他?想来呼
吸之声早给他听见了。只是他没将柯大爷放在眼里,是以一直隐忍不发。”当即纵身上前,
竹棒微探,帮同守御,向欧阳锋道:“欧阳伯伯,我不走啦,你放他走。”柯镇恶道:
“不,蓉儿你走,你去找靖儿,叫他给我们六兄弟报仇。”黄蓉凄然道:“他若肯相信我的
话,早就信了。柯大爷,你若不走,我和爹爹的冤屈终难得明。你对郭靖说,我并不怪他,
叫他别难过。”柯镇恶怎肯让她舍命相救自己,两人争持不已。欧阳锋焦躁起来,骂道:
“小丫头,我答应放你走,你又啰唣甚么?”黄蓉道:“我却不爱走啦。欧阳伯伯,你把这
惹厌的瞎子赶走,我好好陪你说话儿解闷。可别伤了他。”欧阳锋心想:“你不走最好,这
瞎子是死是活跟我有甚相干?”大踏步上前,伸手往柯镇恶胸口抓去。柯镇恶横过枪杆,挡
在胸前。欧阳锋振臂一格,柯镇恶双臂发麻,胸口震得隐隐作痛,呛啷一声,铁枪杆直飞起
来,戳破屋瓦,穿顶而出。柯镇恶急忙后跃,人在半空尚未落地,领口一紧,身子已被欧阳
锋提了起来。他久经大敌,虽处危境,心神不乱,左手微扬,两枚毒菱往敌人面门钉去。欧
阳锋料不到他竟有这门败中求胜的险招,相距既近,来势又急,实是难以闪避,当即身子后
仰,乘势一甩,将柯镇恶的身子从头顶挥了出去。柯镇恶从神像身后跃出时,面向庙门,被
欧阳锋这么一抛,不由自主的穿门而出。这一掷劲力奇大,他身子反而抢在毒菱之前,两枚
毒菱飞过欧阳锋头顶,紧跟着要钉在柯镇恶自己身上。黄蓉叫声:“啊哟!”却见柯镇恶在
空中身子稍侧,伸右手将两枚毒菱轻轻巧巧的接了过去,他这听风辨形之术实已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