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二xia龙yang使秦，赴赵灭魏（五）

    四只大鼎矗立阔台，正殿大门两丈高，共有六道，三丈六尺宽的猩红毛毡直铺进殿深处。

    国期之日，轺车从王城的南门进内城，宽敞的马场以白玉铺地，丞相王绾率领着一班职司邦交的行人们迎接了荆轲。

    铜匣内赫然一颗白发染血的人头。

    九宾之礼，原本是周天子在春季大朝会接见天下诸侯的最高礼仪。

    荆轲临行前向姬丹要了三件东西，首一件是要天下最利的匕首，次一件要姬丹献地，还要燕国最肥沃富饶的督亢。

    韩卫两国弱小，灭亡之际也是垂死挣扎不休，何况燕国是八百年的诸侯国，自持身份，哪里肯真的投降，割地求和不过缓兵之计，不必在乎。

    荆轲深吸一口气，举步踏进了沉沉王台。

    顿弱在燕可谓掌控了燕国大半动态，樊於期秘密逃燕投奔太子丹固然是极高的秘密，可秦国特有的密探而言，似乎也算不得绝密。

    嬴政原是打算打造一柄给扶苏日后加冠所用，不过材料有余，可以多铸造一柄，是谓定秦和太阿。

    第三要件，是物色同行副使。可燕国给他安排的秦舞阳并不能成为助益。

    嬴政冷冷一笑，拍案喟叹道：“樊於期啊樊於期，秦国何负于你，本王何负于你，你竟白头叛秦，宁做秦人千古之羞哉！”

    太子丹得了首肯，心满意足去置办大业了。

    太子丹此人极是向往孟尝君那般以重义重侠士之名闻动天下之辈，可他竟然杀了樊於期，还有献人头给秦国，不论是对于他的王子身份，还是重情重义的名头来说都是一次极大的折辱。

    嬴政归国时已经有八岁，他在赵国虽跟着剑客学习，可最多也是学习开蒙知识，武艺十分有限。后来嬴政相当于被架空了，那时的姬丹也不了解嬴政到底在做些什么。

    歌声回荡在河谷，轺车辚辚驶过，荆轲端坐在位，萧然落下一滴泪，砸进膝上放置的密匣里。

    秦国臣子上殿不配剑，武剑也是除剑上殿，这让荆轲松了口气，可待他看清身穿大朝服的秦王嬴政腰间所佩那把异乎寻常的长剑时，心猛的一沉。

    河道边，白茫茫一片人群，白衣白冠相送，任谁也知道此行十死无生。

    荆轲捧起，“此乃樊於期人头，谨交秦王勘验。”

    然长史李斯和国尉尉缭都认为可以一见，一来稳定燕国，二来可以迷惑四国，三来若燕有异心，正好是送上来的把柄。

    山东流传的秦王形象多是不堪，闻名不如一见，荆轲直到见到嬴政本人才断定嬴政武艺高强，天庭饱满，目蕴精芒，神采烁烁。这在太子丹的描述里并不贴合。

的燕王长叹一声：“燕有我儿，国之福也。”

    三让三辞后，荆轲目不斜视踏上丹墀台阶，王城护军清一色的肃然而立在两侧，玄衣玄甲，手拿青铜斧钺，凛凛威风。

    消息不实，已经是第一不妥之处了。荆轲平息情绪，却又发现宣令使宣献时，秦舞阳腿一软再不能走，荆轲一皱眉，大步过去接过了地图匣。

    太子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说服了朝野，最让他头疼的是荆轲的额外要求，他要樊於期的人头。

    李斯亲自接待了荆轲与秦舞阳。

    荆轲对着太子丹一拱手，“太子及诸位活祭相送，幸何如之也！”

    大吏双手捧着铜匣，大步送到了秦王的青铜大案上。

    嬴政一直在深宫，外界鲜少得到他的具体传闻，这就造成了他非常神秘，不知道被披上了多少传说。

    萧萧风声中，高渐离的浑厚筑音奏响了。

    嬴政也没想到姬丹能做到如此地步，他倒是有些好奇他的后手了。

    大臣们传看樊於期人头时，举殿一片默然，没有一声恶语咒骂，没有

    大钟九响，乐声轰鸣而祥和，弥漫在高阔雄峻的殿堂。

    但谁也没想到燕国使者送来的第一份礼物竟然真的是樊於期的人头，樊於期叛国对嬴政而言不亚于成蛟嫪毐，势必要捕回在咸阳城明正典刑，更是下令蒙恬，若其逃去匈奴，即可捕杀。

    战国礼崩乐坏，周天子尚存时只有天子能享用的礼节就已经被很多强大的诸侯国笑纳了。

    司仪大臣又是一声高宣：“燕国进献叛臣人头——”

    对于燕国此次和约，秦国予以了高度重视，举行了最盛大的九宾之礼，彰显秦国对邦交的礼节和垂范。

    嬴政对燕献地本没有什么兴趣，整个燕地都将成他的囊中之物，何至于垂涎小小一个督亢。

    过重的威严以让秦舞阳难安到险些失态，他少时杀人闻名，却未经历过此等场面，两股战战，冒出了冷汗。

    王台之前，红毡两厢，整肃列座着秦国大臣，秉然有序，寂然无声，当时天子该有的庙堂迹象。

    但更让嬴政值得关注的则是新铸的两柄宝剑，用天外陨铁打造，历时数载，终于能成。

    荆轲和而歌，激越的歌声扑满河谷，“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