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如墨色的天空中忽然惊起一阵雷声,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割开黑色的夜幕,刀光剑影的光芒。赵又欢猛然惊醒,从床上瞬时坐起,两手松开摊着,借着窗外的片刻亮起的闪电,还能看到手心里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吞了口唾沫,沉寂在一片黑暗无声的午夜之中,偌大的房间第一次赋予她不安的恐惧感,迫使她偏着头,不敢去看向黑暗深处的秘密。
外面惊雷和闪电响起,噼里啪啦的像是要朝着她所在的位置袭来一般,一道道光痕显而易见的印在窗户上,让人心生不安。
她下床,先开灯,再把窗帘拉上。
刚才做了个梦,噩梦,让她极度恐慌。可是醒来之时,却一下子忘了梦里所有的内容。要不是抹了一把额头上冒起的细细汗珠,她还以为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手脚冰凉着,在盛夏的夜晚,开着恒温的空调,寒意从脚底冒起。于是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过去,绕到另一边的位置,拉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找到几根祁严留下来的香烟。
她非常讨厌那个男人在她的领域上强势地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很多时候对方离开,她都会清理掉对方遗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除了香烟。
这会,正派上用场。
像以往一样背靠着床沿,双腿屈着抱膝而坐,拿出打火机点起微微细弱的火光燃起香烟的一头,烟嘴在唇齿间咬紧,猛吸一口。
她还是慌,还是抖,还是止不住的害怕从心底里发出来。
于是她拿起手机,打算找些消遣,屏幕亮起的那瞬间,她看到有几个未接电话。
程毅的……以及赵又喜的。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赵又喜给她打了个电话,她没接,那时候刚上床睡觉,也没看见。
再然后就是程毅在午夜一点时疯狂的来电,连续性的,来了十几个。
她看了看手机上现在显示的时间,凌晨3点钟,距离程毅打过来的电话隔了两个小时。
对方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事,才会在这个时间打过来。
她回拨过去,电话里响了两下,很快就被接起。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空荡荡的,像是打了个假电话。
她开口先打了个招呼:“程哥,在吗?”
程毅握着电话,一宿没睡。两个小时之前,他疯了似得想联系对方,把一件很重要的事说出来。可偏偏接到电话的这一瞬间,他的嗓子似乎被某样物体给卡住,说不出话来。
我们称之为,哽咽。
“阿……阿欢……”他的声音是在颤抖着的,牙齿和唇肉并和着颤抖,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心里的不安呈现着扩大的趋势,在听到程毅颤抖着叫她名字时这种感觉更甚:“你说话,怎么了?是不是妈出了什么事?”
“不、不是……”程毅死死地攥着手机,三十好几的大男人,顶天立地,在凌晨三点钟寂静无声的时间流着眼泪。
他怎么开得出口……说得出来……
“阿欢……你一定要、一定要……仔仔细细地听我说……一定要、忍住……”他吞了口唾沫,想悄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另一只手紧攥成拳,牢牢地把控住自己颤抖的声音。
“王楚东被人揭发出贪污受贿,滥用职权一系列罪名……凌晨的时候想要出逃逃往国外……被警方、被警方抓住了……”
王楚东……
她握着手机,愣了一下,想到这个熟悉的人名,就是喜妹一直以来的男人:“那喜妹呢?”
他被抓,她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赵又喜呢,她人又在哪儿。
“我……我要说的……就是小喜的事……”说到这里,程毅已然止不住自己的情绪,满脸泪水。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就这个可怕的念头摒之除外,呼吸有些困难,急促而又深刻,强笑着同电话那头的男人说话:“你、你好好说话……你哭什么啊……”
“举报他的人……是小喜。”
她呆滞着,笑着说话:“那、那喜妹应该没事了吧?大功臣啊……我还怕她被抓呢……我就说,她跟王楚东在一起……太危险了……”
“阿欢……”他哽咽了一下:“喜妹没了。”
“就在昨天晚上,王楚东动的手。”
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她微微张开唇瓣,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时间,电话,乃至她的呼吸,都归为一片空白的状态。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牙齿咬到舌尖,疼痛感竟然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没了……是、是什么……意思啊……”
“阿欢……阿欢……”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睡衣下的胸膛起伏不平,在胸膛之下的那颗心脏正在急速地张开收缩着不断地提供着氧气。
可她一点都感觉不到。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