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院子外面停下三辆车,打前的一辆,驾驶座里坐着被周承焕称做伍叔的男人。不过这次,白秋丽没有搭乘伍叔驾驶的车辆的荣幸,周雨桐扶着爷爷坐了上去。周妈妈和周爸爸坐上了中间的那辆,白秋丽就跟周承焕坐上了最后面的一辆。
司机很年轻,表情倒沉稳,白秋丽却分明看见司机从后视镜里瞧过来的眼神里都带着好奇。
周承焕倚在后座里,膝盖上放一本彩页的杂志,页面很精致,他捻着慢慢地翻看:“他们难免好奇。”
“啊?”
“因为我不常带人回来。”
“哦。”
周承焕抬头,对上白秋丽还带着困惑的脸,云淡风轻地笑:“你是头一个。”
车子到了地方,绕过饭店前喷泉假山,就停在正门口的位置。欧式的建筑屋顶很高,立柱象牙色,走廊铺着猩红色的地毯,一直延着台阶铺到台阶下的地面,两侧摆了花,也立了迎宾。
周爷爷给周雨桐扶着下了车,等周爸爸周妈妈,周承焕白秋丽都走到一处,才抬腿上台阶。
饭店里主色调是浅黄的,屋顶架得高,装潢并不华贵,很宽敞,显得足够明亮。占地广,分了几个厅,不同的入口,嵌实木碎块,掩映竹柳,下潺清溪,就有点小桥流水人家的意思。
柜台侧边,砌着一方水井。实木井帷,拿麻绳围着,井上悬了匾额,只写了一个“青”字,字体遒劲,没有落款,白秋丽猜可能是因为很多建筑落成之时都信风水玄学。
大堂认得周爷爷,边快步迎上来,边遣人去请经理。
絮了不过两句,经理就来了,穿得很正式,笑容满面,迭声请周爷爷进入布置妥当的大厅。
正往大厅走,伍叔从后面赶上来,大步流星的,跟在周爷爷身后就亦步亦趋了。
周爷爷侧眼去看,见是伍叔,笑呵呵的表情敛了敛,然后若无其事地让周雨桐扶着继续往里走。
还没到饭点,来的人却不少,全先往大厅里走。见周家人来了,就都凑上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恭贺寿星的声音此起彼伏。
进入大厅的一瞬间,一行七人吸引了整个大厅里的注意。高而敞亮的大厅里,白秋丽给这种程度的瞩目盯得不自在,挪动着,挤到了周承焕身后,想让周承焕的身体遮住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周承焕揽住白秋丽的肩头,将她挟在自己身侧,坦然接受了投来的注目礼。
周雨桐陪着周爷爷坐上了平地起的小台子,伍叔跟着一道,周妈妈和周爸爸各自去了他们的朋友圈子。
周承焕冲打照面的来宾礼貌点头,渐走,就带着白秋丽到了大厅的沙发角。
相较于别的地方众多的人数,周承焕带着白秋丽到的黑色长沙发围出来的小角落,人数并不占优势。独座的单人沙发里正坐了一名戴眼镜的青年,长沙发里歪靠了一名皮肤略黑的青年,统共也才两个人。
黑肤的青年看见周承焕,没说法,只往边上挪了一下,腾出来一小块可以落座的位置。
周承焕向白秋丽介绍:“他叫罗定湘,他叫常远,都是我的发小。”
带眼镜的常远冲白秋丽微笑点了点头:“还没请教你身边这位。”
“白秋丽。”
周承焕的介绍很简洁,没有后缀,罗定湘倒没什么,常远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很微妙。
周承焕坐下来,白秋丽也就一道落座。常远和罗定湘都没有带女伴,常远孤家寡人地翻着手机,罗定湘就孤家寡人地眯眼假寐。周承焕瞧罗定湘懒窝着不动弹,眼角还有淤青,就问常远:“怎么了?”
常远收了手机,屏幕上俄罗斯方块的界面一闪而熄:“给罗伯伯揍了。”
“揍得这么厉害?”
“上次跟你提过的那块地皮,对方卖了罗伯伯个面子,罗伯伯知道了。”
正换届的时候,罗定湘还敢给自己老子出这样的纰漏,不怪乎结结实实挨一顿。周承焕笑容里都是幸灾乐祸的意思:“地段是不错,盘出来对罗大帅来说也不过是小钱,不值一顿揍。”
罗定湘张了张嘴,没说话。
“罗大帅之前去赌城邂逅了一位赌王的女儿,没想到对方除了美貌惊人,赌术也惊人。”
罗定豁然坐起来:“够了啊。”
“对方选择男友的技巧也非常惊人,如果不是我紧急改签原定去法国的机票,掏了大把的赎金,可能罗大帅就要领教对方的第三任雇佣兵男友的拳头了。”
罗定湘瞪着自己的首席债主,瞪了半天,对方根本不受影响。一下子站起来,扭头就走。
周承焕看了眼罗定湘的背影:“你做什么老呛他?”
常远正襟危坐在沙发里,脊背挺直,表情很无辜:“我什么时候呛他了?”
“晚饭马上就开始了,去叫他回来。”
“不去,又不是小孩还要哄。”
一个衣着时髦的青年走到沙发角,站着没入座的意思,不过是来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