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胸口的衣服被血浸湿,霹雳啪啦才拉开年甚,卷起他的衣服查看,心脏处旧伤未愈,又生新伤,一句关心的话还未出口,汗珠滴落到霹雳啪啦手腕上。
“你怎么出汗了?”霹雳啪啦盯着年甚额角的汗,仿佛看见火焰山变成了西湖。
年甚抬手摸一摸汗水,目光如同看见西湖干成了沙漠,惊奇道,“啊?我怎么出汗了?”他丢失的记忆让这件事情变得异常诡异。
有人往楼下扔垃圾,半块西瓜皮摔碎在地上,“啪”地一声。
听到响动,年甚以为警察追上来了,拉着霹雳啪啦的手破风开跑,眼镜在用床单下楼的时候挂掉了,刚跑出几步,他踢到翘起的井盖,摔得不轻。
霹雳啪啦扶起年甚,“你没戴眼镜还敢跑这么快?”他突然想起刚才年甚那个两眼放光的笑容,“刚才那么远,你没戴眼镜,我又站在背光的地方,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你是阿雨啊。”年甚慢慢站起来,活动一下摔破皮的膝盖,话语像太阳总是东升西落那样自然,“你的身体,你衣服上的饭香,你用的洗发水的味道,这些都已经刻在我脑子里了。一万个人当中,你只要打一个喷嚏,我就能找到你。”
作为卧底,真情,关心,什么都可以伪装出来,可以欺骗对方,但却很难欺骗自己。
和年甚朝夕不离地生活了十四年,霹雳啪啦扪心自问,早已生出了割舍不掉的情感。
要亲手送年甚去大牢?可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快躲起来,好像警察来了。”年甚拉起霹雳啪啦的手,左右张望。膝盖一动一痛,他不由得弯腰歇息。
?????后脑勺遭受重击,年甚晕倒。
他睁开眼睛醒来,唱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他耳里,直起身来,年甚发现膝盖已经上了药,胸口的伤也包扎好了。
房间不太大,拉着窗帘,关于戏剧表演的东西挂满了几面墙,看起来是杂物间。
手机响了,年甚接起,傅如来问他在哪儿,他不答反问,“那些警察走了没有。”
“走了。”
“我不知道我在……”
门忽然被推开,日光泄进来,一个拿着老人机听新闻的大爷走进来,不见生地打招呼,“你起挺早呢。”
年甚这才知道,天已经亮了。
老人机传出主持人播报的声音。“公安局发布通报,经过公安机关的昼夜鏖战,活跃在云南边陲一带的制毒贩毒团伙被一网打尽……”
大爷把手机放在小桌子上,去抱孩子们等会要练的花枪,熟络地问道,“你吃点稀饭不?我让娟儿去给你买。”
“犯罪嫌疑人周岚迪于昨日被公安机关抓获归案,至此,这条备受警方关注的毒品产业链被彻底捣毁。”主持人语气恳切,“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一瞬间。
年甚掉进无底深渊。
他倒回几根板凳临时拼出来的床上,手机滑落到床地。
“喂,你说话啊,喂……喂……”傅如来喂了半天没人回应,挂了电话。
单争上完早练课,来查看一下年甚的状况,他被年甚睁眼失魂的状态吓到,以为见鬼了,火速到旁边接一桶水泼向年甚。
大爷放下东西帮忙,更大一桶水泼向年甚,把板凳搭出的“床”都冲散了。
亡灵族几个调皮的小鬼,昨天在这个房间里玩躲迷藏,没有避讳人类,单争和大爷当时被吓得不轻,不约而同地觉得这里有鬼。
“不该睡在这里啊。”单争自责,去扶年甚,把他往外带。
“阿雨呢?”年甚质问,他全身湿透,双目如火。
“你说谁?”单争豪无表演痕迹地说,“我昨晚在门口捡到你的。”
单争是九年前霹雳啪啦请来演戏的那位老人,只有一面之缘,时间又过去了九年,年甚完全没有认出来她来。
自己被打晕,一定是霹雳啪啦干的,年甚想不通,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捡起手机,没了眼镜的他摸着墙离开,回了别墅。
父母都被抓了,霹雳啪啦举止奇怪,最亲的人都离年甚而去,孤身一人的他再一次感到生活无望。
别墅的门上贴着封条,年甚用指纹解锁解不开,显示无法识别,显然,是警方所为。
数字键还在,年甚试着输入以前的数字密码**0110,他的出生年月日。
解锁成功。
这个密码,是霹雳啪啦设置的。年甚不合时宜地想起小时候和霹雳啪啦相处的那些时光,开心,快乐,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推开门,一切都没变,却没了家的味道。
年甚拖着无力的步子进屋,裤腿滴下水珠,在地板上留下一串稀稀的水痕。
霹雳啪啦送给年甚的油画挂在饭厅的墙上——暗黑的森林里,一个拥有白色羽毛翅膀的男人坐在树叉上,轻抚自己的翅膀。
“画有名字吗?”
“邪恶森林里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