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回到了寝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不是不信皇后,而是当皇后都下定了决心,她对陈度宗的最后一丝幻想和旧情,也要随之彻底湮灭了。
尊儿下课前来给赵贵妃请安,他懂事甚早,五岁即开了蒙,他虽不谙世事,却也早就察觉父王不问政不爱民整天云里雾里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母后怎么脸色这么差?”尊儿爱母心切之情全然体现着脸上,小手都紧张地握紧了起来。
赵贵妃心下感动,也不顾皇室教条,将尊儿紧紧地搂入怀中。
“娘问你,为君者,该如何爱国爱民?”
尊儿想了想,奶声奶气又笃定道:“爱国如己、爱民如子、万不敢辜负。”
“尊儿长大要保护母亲,保护天下子民,做一个好皇帝。”
击石乃有火,不击元无烟。
禽吟阴森林,鹿伏朴樕木。不似大漠的黄沙盖脸,而是湿寒暗袭。
赵宇酋用牙咬开水囊盖子,咕嘟咕嘟咽下几口烈酒,高度酒入喉火辣,入胃熨帖,连带着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短短半年间,赵宇酋带着一众敢死的战士从大陈的最北端游击到最西南,与蒙人一战,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小战士扑到他面前,替他挡住了那力透千金的一箭。
箭力深厚,穿透了小战士的整个身躯,也穿透了赵宇酋的左臂。
那个小战士年纪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赵宇酋隐隐地记得大家都叫他小馒头,因为他脸圆圆的白白的,个子也不高,逢人便笑,活像白白胖胖的馒头裂开了花。
小馒头就这样倒在了赵宇酋的怀里,含着笑,崇拜溢出双眼,扑面而来:“将军......小馒头不能再陪兄弟们一起打仗了,我......我有个梦想,天下太平,百姓都能吃饱穿暖,那样,就不会像我一样,被卖来卖去了。将军,当兵的这段日子,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有吃的......有喝的......有希望......”
小馒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紧拽着赵宇酋的手也垂了下去,一切都是向下的,唯有小馒头的嘴角维持着向上的弧度,面露幸福,安然离去。
赵宇酋紧紧地抱住小馒头的尸体,发出痛苦至极的哀嚎。
声声哀嚎是对小馒头的惋惜,是愧疚,是对自身无力的发泄,亦是对现实的无奈。
赵宇酋发了疯般,凭借着单臂,如杀神降临般,带领饿狼们,血洗草原雄鹰。
后来,赵宇酋将小馒头埋在了大漠深处,立了个碑,朝着大陈的方向。
一同埋葬的还有摇摆的愚忠和过往的侥幸,他带着内疚羞愧和愤懑,一路沿着国境征战而去。
大漠孤寂,却静谧,小馒头安静地睡在其中,枕着旧梦,从此好眠。
醒目的“大陈好儿郎”刻在碑上,陪着小馒头,与日月共生。
赵宇酋将一切的情绪深深地藏在心底,将自己整个人炼淬成一个战斗的机器、一把无情的钢刀、一个歇斯底里的爱国者。
大陈因为内忧而有了外患,危机面前,他能做的就是扫除鞑虏,清楚外患。
半年来,在赵贵妃势力一族的帮助下,军队不断壮大,赵宇酋硬朗的作风和漫溢的家国情怀极具感染力,从一个占据一方的草根将军逐渐成长为可抵千军万马的无冕之王。
夜黑风高,层峦叠嶂,鸟鸣更幽。
赵宇酋带领的冲锋队隐匿于西南瘴气丛生的密林中,他与众将士同仇敌忾,视死如归,蚊虫蛇蚁皆不为惧,他们是饿狼,是鹰鸠,是匍匐向前的勇士,是铺天盖地的狂浪。
“杀蛮子!走起!”赵宇酋歪嘴邪魅一笑,如箭矢般冲了出去。
傲雪凌霜,再不是繁华队里身。
浩渺苍穹,绝顶星河流转。千里雪山,寒威日月通。
西域深处,海拔之颠,立有一座由冰雪铸造的亭台楼阁,通体雪白,晶莹剔透。
通往山顶的路如通天阙,传闻中,住在楼台里有位高人,早已具备飞升的资格,却依旧固守在一隅,不问世事,甚是奇怪。
更有传闻说是,这位高人在等待一个机缘,一个将人起死回生的机缘,尘缘了了,即可归去。
他就像隐匿于迷雾中的神仙,极具魅惑,红尘万丈,总有人为了情奋不顾身。
寻常人找到山脚便被高海拔空气的稀薄和高耸的山巅震慑而望而却步;偶有功夫甚者,也是堪堪行至中段就败下阵来。
风雪邪魅,雪未化,在风的打磨下,鬼使神差地排排坐成一把把冰柱,刀锋般凌厉。
阴间有火海,高峰有刀山。
那座水晶般熠熠生辉的宫殿里,伏默已经生活了百年,却依旧是女童般的样子。她从出生就在这天人交际处,默读着心法,祈祷着苍生。
她总觉得什么都做了,又感觉什么都没做。
她在漫长的时光中,将飞升做为唯一的支柱,她对痛苦和幸福的感受很模糊,更多的是对于平静无波的习惯,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