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县后山有座大公墓,每年清明节前后,去墓地的车把大路塞得严严实实的。尤其是晚上,许多车乱七八糟地停在路边,给当地人的出行带来许多不便。这天我从公司出来,本打算拐出小巷去招车,可没走几步却发现,一辆空出租车居然停在小路的中央。我走近一看,司机好像睡着了,想必是之前堵车时睡去的。我敲了敲车窗,那人猛地醒来,懵懵懂懂地招呼我上车。这个师傅是个很潮的年轻人,超短发、扁平脸、单眼皮、塌鼻梁、厚嘴唇,这五官若分开看绝对不好看,可凑在一起却有种酷酷帅帅的感觉。说来好笑,车都开出了胡同口,我才赫然发现这小师傅耳垂上有浅浅的耳洞,原来是个女儿身啊。
车刚行至县政府门口,小师傅的电话忽然响起,她大不咧咧的使用了免提功能。
是啊,在一个陌生人面前,除了金钱和安全问题,还有什么好设防的呢?
对方是个男性,通过两人的交谈可以断定他是个心理咨询师。没想到这个粗犷地女子也会去看心理医生。
“吃了药后您的睡眠状况改善了吗?”对方问。
“好些了,但一夜里梦特别多。”小师傅答道。
“梦见些什么还记得吗?”对方的声音略带磁性,有种可以依靠的温暖感。
“老是梦见猫,有个梦特清晰,在梦里我骑了辆三轮车,上面装着很多东西,具体是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有只毛色枯黄的小橘猫趴在上面。”女司机喃喃地说。
“那猫是您的吗?”咨询师问道。
“没有明确的意识,但感觉我和它有一定的关系。”女司机很肯定的说。
“怎么就感觉到了?”对方继续问。
“因为它忽然掉下车,我的车轮还压着它了。当时我心里非常难过,也非常懊悔。”说到这儿时,小师傅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那猫流血了吗?”咨询师始终在诱导她回忆那个梦境。
“有,流了一些血,但不多。我因自责一下就醒了过来,醒后发现是个梦还特庆幸。”女司机脸上有了一点笑意。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他俩的谈话。我认识一位国家级心理咨询师,对他们
的工作多少有些了解。这位咨询师应该属于擅长催眠的那类。
“您家养过类似的猫吗?”咨询师还在深挖这个梦。
“没有,我养狗不养猫。”女司机语气很肯定。
“那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和猫接触的情况。我的意思不是看见,而是印象深刻地接触。”这人的声音真是要命,听着听着竟让人有些犯困。
“没有,我和我亲朋好友家里都没养猫,连邻居家都没有。”
“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一个私人问题。”咨询师继续追问着他的病人。
女司机迅速扫了我一眼,回答到:“没事,您问。”
“我知道您没结过婚,甚至连男朋友都没有,但您刮过孩子吗?”听得出,心理医生在问这事儿时还是比较谨慎的。
“刮过。”女子声音很小很含糊,但我和心理医生都听清楚了。
“对这事您感到很愧疚吗?”他继续问。
“是的,我非常愧疚。那是我和小亮的孩子。我和小雨在同一个四合院里长大,属于青梅竹马那种。我们的感情非常好,本准备春节结婚的,两家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可在元旦节前的一天晚上,小亮去街上接我,那天我因送一个客人去市里,收车要比平时晚一些,所以就让他先回去,可他偏要在路边等我,没想到竟被一辆车从后面给撞了,人飞出十几米远,那可恶的司机逃逸了,到现在都没找到。不知道小亮在街上躺了多久,也不知道他走时有没有痛苦。”女子迅速抹了一把眼泪,条件反射的点了下刹车。
“那时我已怀上了小亮的孩子。之前我们都太年轻了,不太懂这方面的事,当发现怀孕时,孩子已满三个月。想着很快就要结婚,也就无所谓了,可没想到小亮却走了。我们这里未婚先孕是件很丢人的事,我父母怕我受苦,硬逼着我去把孩子拿掉。可小亮父母就他一个孩子,他妈妈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我留下小亮的骨肉。”她说这些时,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可我父母坚决不同意,硬拖着我去做了人流。那个孩子是个男孩,都快长成型了,看着他我心里好痛好痛啊!如果说小亮出车祸是我无法掌控的事,可我们的孩子却是我可以保护的,我没有保护好小亮的骨肉,就是到了阴间也
无颜再见他了。”她说这些时情绪非常激动,竟然把车停到了路边。我了解新县人的保守,在这里未婚先孕是件和品行有关的事,女人若犯此大戒,就算和孩子爸爸结了婚,也会被人耻笑。如没和那人结婚,那后果就更严重了,想在当地再找个人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她父母的坚持还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这些年来,在您心灵深处,对小亮和这个孩子始终有种负罪感吧?其实有些事不是您的错,首先,小亮的车祸是一场意外;第二,这个孩子留与走是您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