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京,瓦舍勾栏彻夜灯火通明,纨绔子弟时常留连于此。每逢初九,章台阁等男风馆的头牌会乘坐明舆在这片勾栏瓦舍各处巡游,出场顺序则按照头牌们背后的恩客的出身品级排序。而普通青楼头牌的巡游则在前一天,也就是初八。
飞燕之前说的“三天之后”正好是这个月的初九。白影背后的恩客是中山王,身份最尊贵,自然是巡游队列的第一位。白影坐在明舆上面,身穿深紫色的服装。紫色布料是暗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白影腰间的玉佩同样是价值不菲。
白影的头发仍做成简便的男子发髻,只不过戴了一顶装饰华丽的帽子。直脚幞头上尽是纷繁的装饰,彩珠随着四个轿夫的脚步摇晃,缎带随着风摇晃,帽子的中间是绿色孔雀,连帽子的背后亦有装饰,流光溢彩。白影安静地坐着,脸上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巡游之时,明舆队列经过的楼阁都会有人抛洒花瓣。粉白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落在白影的帽子和衣服上,最终落在地上,被扛肩舆的猛夫与看热闹的行人踩踏。白影的目光顺着一片飘落的花瓣落在人群中,忽然看到了一位气质不凡的公子。他在人群中用一把折扇扇风,额发轻轻飘动。白影善于识人,一下子看出了那个人就是前几天躲在自己床下的飞燕。
明月高悬,章台阁灯火通明。白影一舞完毕后,开始了巡游后的竞价项目。章台阁的常客都知道白影现在是赵诘的人,自然无人敢出价。赵诘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看着白影一袭浅粉舞服跪坐在台子中央。赵诘品了一口清茶,说道:“五千两。”
一阵沉默后,龟公笑了笑,正要让白影起身去伺候赵诘。这时,一把折扇打在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一个温和清亮的男声传来:“一万两。”
赵诘没想到会有不识趣的人跟他抬杠,说道:“敢问是哪家公子?”
飞燕不紧不慢地走到中山王所在的位置,拱手行礼说道:“请九王爷安。在下免贵姓陈,是巴州人士。”
“听口音明明是京城人。”
“在下的母亲是京城人士,只不过远嫁巴州,所以在下从小会讲官话。”
“你的父亲有何官职爵位?”
“家父是来东京经商的商人,在下家中都是庶民,无官无爵。”
“倒是奇了。我见陈生似乎有些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居然不是京城的世家子弟。”
“人海茫茫,容貌相似也是有的。在下出价一万两,不知道王爷是否还要添价?”
“陈生家境殷实,自然出手阔绰。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书,毛诗里面有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是富可敌国的商人,终究只是区区庶民。”
“章台阁开门做生意,自然是人人可以为头牌出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该不会是竞价失败,刻意为难,不想让在下抱得美人归?”
“一万零一两。”
“一万零一两一钱。”
飞燕不卑不亢地直视赵诘的眼睛,赵诘心中满是怒火。
龟公这时候出来打圆场,说道:“我们章台阁做生意也是讲究眼缘的,既然殿下和公子都如此阔气,不如定价一万两,让白影从二位中选择一位共度良宵。”龟公说完后看着白影,用眼神示意他选择赵诘。
白影起身,开口说道:“陈公子是新客,章台阁从来对所有顾客视之如一。所以今晚我会陪伴陈公子。”
赵诘起身,看了一眼飞燕和白影,说道:“你,很好。你,也很好。回中山王府。”
飞燕搂住白影的腰,示意白影带自己去他的房间。白影和飞燕离开现场,舞台中有其他人进去跳舞,其余的嫖客搂着一两个小倌喝着茶和酒,吃着菜。龟公到门口送赵诘的轿子,说着各种好听的话。他看着白影和陈公子进了房间,又看着中山王的轿子离开,心中实在是后怕。
白影的母亲也是这一带的青楼女子。他七八岁的时候就被卖到章台阁,从小接受老板和前辈们教导,不料今日做出了这等出格的事情。如果赵诘发难,整个章台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龟公想了想,要说样貌,陈生和赵诘长得都不差,不过陈生眉眼间有几分江湖气,赵诘却有着天潢贵胄的气质和几分阴郁。
赵诘喜欢面容清秀的男人,尤其是白影这种容貌和气质都很出众的人。赵诘在花街柳巷游走多年,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跟他抢人和驳嘴。赵诘想了想,他从来没听说过姓陈的巴州富商,今天好像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姓陈的。赵诘本以为白影会选自己,结果选了个素不相识的新客。纵使赵诘知道自己和白影不过是买卖关系,心中还是有几分醋意。
飞燕一进门就双脚踩着踏凳躺在白影床上,她摊开了身子,说道:“你可真贵。我都不知道那个夜光杯能不能卖到一万两。亏了亏了。”
白影关上门窗,看着摊开身体躺在床上的飞燕,说道:“你一介女儿身,居然敢在这种地方扎眼?”
“扎眼怎么了?那天我还看了听了活春宫。”
“这种事情我早就习惯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