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今晚先好好休息吧,硬仗还在后面呢。”
“嗯。”
黄卫平拍了拍赵泛舟的肩,拉开车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了一句,“忘了问你了,住处呢?”
“退租了,睡法医室。”
黄卫平的动作顿了顿,刚想说什么,旁边别墅的门就打开了,伴随着嘈杂的声音淹没了原本寂静的夜间,多喝了几杯的老总被旁人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外走,清醒的也大多三三两两说着场面话,只有张泯。
他走得很快,从热闹温暖光线充足的那一边走到一盏路灯孤零零的亮着的地方,也许走得还有点急,走到面前时赵泛舟甚至能听见他加重的呼吸声,也许是室内外的温差,张泯小心的拉住他的衣角的时候擦过了赵泛舟手腕凸起的骨头,带着寒意。
“...赵泛舟,我的车没油了。”
开口的瞬间赵泛舟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厚的酒味,衣服的下摆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张泯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衣角上,下意识要松开,却又慢慢收紧,因为动作弧度过大露出来的一节手腕暴露在空气中,很冷——
一只手缓慢的拉住他的手腕,又慢慢的将张泯的手从衣角上拉下来,对方用的力气并不大,却很坚定,一点点的将张泯的手拽下来,对方的手掌很暖和,松开的一瞬间张泯能感受到借来的温暖从皮肤表层快速流失,一刹那的温暖似乎根本没有驻留过。
“张泯,很多人都愿意把你送回家的。”
还没走的老总都不敢说话,那辆挂着市局车牌的车离开的时候张泯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刚刚手被拽下来的样子,其他人都不敢上前,只能去请宴会的东道主。
“小张总,需要我安排车送你回去吗。”
“...不用,谢谢。”张泯的声音很低,他本来就只是微醺,那一刻被拽下来的时候更是直接酒醒了,东道主听出他情绪的不对,更是不敢直接劝,只能说天冷让他回屋里等人来接。
“我说不用。”张泯的语气加重了点,东道主哪敢再劝,只能自己回到屋里。感受到这片天地只剩下自己后,张泯伸开了自己的手掌,手腕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没有人接我回家的。”
“我没有家了,张敬中,你满意了吗。”
“我真的像你了,像你一样变成没有人关心爱护的怪物。”
“赵泛舟,我好冷...”
车灯忽然打在张泯身上,他下意识忍住了眼眶的酸胀,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笼罩住他的不是熟悉的消毒水味,属于车载香薰的劣质香味混杂着张泯自己的酒气,涌入鼻腔的瞬间有些窒息,冰冷的布料贴上脖颈,张泯打了个寒颤。回来接他的是黄卫平,他的车上没有别人,也没有赵泛舟。
“走吧,小张总。”
“赵泛舟呢。”
“...”
“我知道了,谢谢黄队。”
风吹而过,坐上车的那一刻明明应该隔绝了寒冷的源头,但是张泯仍觉得冷,似乎有什么穿膛而过。
车上的电台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女主播的声音有些扭曲,夹杂着电流声——
“本市即将来临一场寒潮,请各位市民注意防寒...”
“余风不是A市人,大学也不是在A市上的,更可疑的是他在A市也没有亲人,按照剧团的描述,余风很少提及他的过去,她们很多人也疑惑过他过于中性的嗓音和过于宽阔的骨架,但是余风很会隐藏自己身上属于那些男性的特征,平时也很少说话,加上他在表演时嗓音并不突兀,也没人会想到自己老板招进来的女主演是个男人,大家也就没有多加怀疑。“
“那基本乐意说,在A市没有认识余风,他们认识的都是余凤这个角色,他就像隐藏了自己前28岁人生,来到A市变成了全新的人——看来余风的过去也要重点调查,小王,你联系一下F市,准备一下可能要出差——”
王高的抓捕行动也布置了下去,各大高速路口加紧排查封锁,技术部也在盯着购票系统,剧团那边全面停工,员工听说团长跑路了大多都觉得难以置信,但是也接受了现实。
刑侦队的办公室渐渐走空,只剩下一盏大灯和笔尖写在纸上的沙沙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根笔今天不小心摔在地上,出墨变得困难无比,写在纸上的时候落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墨团,白纸上面斑斑点点,几乎不能看。赵泛舟将纸再次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里,里面已经大大小小的扔了不下十个了。
“我等下举报你浪费局里资源。”站在门口看了有一会的黄卫平走了进来,从废纸篓里拿出了那张纸,“写什么呢,那么不满意啊,我看你平时写报告的时候都没那么困难——”
未完的话卡在喉咙间,哪怕墨水模糊了大半字迹,黄卫平却依旧能辨认出最上面那一行写着的“醉酒处理方式”,赵泛舟没说话,只是拿过那张纸,摊平然后送进碎纸机里。
机器运转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显得很大声,赵泛舟没再写字,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透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