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吉摇头,痛哭出声:“不知道,我赶着马车在门口等公爷出宫,听门口的黄门说不许我等着,霍家出事了,我就想着你在朝阳宫……”
“黄门…”
霍黎卿呢喃重复着良吉的话,既然是门口黄门说的,他们一定知道什么。
他撇下良吉,撒腿就往宫门外跑,他阿爹没有与乱党结交,什么结亲,都是混说!
沈文舒见他神色冷凝,跟着跑了出去,霍黎卿现在的状态,难保不会冲撞旁人,这宫中到处都是贵人,在此当口出事,无异于找死。
霍黎卿跑得飞快,迎着雨幕,宫墙一面面从他旁边划过,身后隐约听到有人叫他,可他来不及细想,来不及回头,一心只想跑出去,找个人,问个明白,霍家怎么了,他阿爹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被构陷。
雨越下越大,狭窄的长街上,一人长身玉立,打着伞缓缓走来。
霍黎卿与之碰头交错之际,那人开口,声音很低:“霍小公爷,你父亲,都是被你害的,你不知道吗?”
他跑得太急,听到这句话倏地停在,石板路湿—滑无比,他被人绊倒,一头磕在地上。
男人撑着伞,转身施施然看他,一身青衣贴在身上,空荡荡如竹竿般的身躯立在他前面,微微笑道:“给过你们霍家机会的,崔家同霍家议亲,你怎么不接受呢?”
电光火石间,霍黎卿想到那晚的小厨房,阿爹说崔家有个远方姑娘,与他年岁相仿,阿娘当时就给拒了回去。
霍黎卿一切都明白了,是太子在前面下了个套,先是对霍家笼络,崔家甚至想搞出个女人同霍家绑在一起,若他们拒绝,这正好是攻讦霍家的一个借口毕竟,他们家与端和郡主定过亲,这是全上京都知晓的。
见他眼神逐渐明朗,崔宏瑾站直身体,眼神中带着怜悯:“后悔吗?”
后悔什么?是后悔不加入宁晟阵营,还是后悔没有应下崔家议亲?
无论哪种,再来一次,他,霍家,恐怕都是一样的选择。是苍天不公,并非霍家做错了什么。
崔宏瑾见他还未悔恨,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小公爷,你如今这样,真是比狗都落魄呢。”
“不是会撒娇吗?不是会胡说八道吗?”崔学士俯下身子,眼神怨毒,直直盯着他:“你就去天牢,同你那倒霉的父亲,一道胡说八道吧!”
话音刚落,霍黎卿一拳打了上去,愤怒、厌恶、痛哭,几种情绪将他包围期间,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只想拳拳带肉,将这世道打破。
为什么忠臣要被构陷,为什么不结党站队也成了错,为什么不与人结亲就成了短处,他想娶一个喜欢的姑娘就这么难吗?
雨水混着泪水从脸颊滑落,掌下,崔宏瑾仰躺着任他殴打,血水融在雨中,他竟是满头血,满脸笑,霍家不行了,霍黎卿当街殴打重臣,霍家,必死无疑。
拳头再次下落之际,被一道娇软拦住,沈文舒跪在雨中,双手紧紧抱住下落的拳头,带着哭音喊道:“霍黎卿!”
她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叫过他,总是客气疏离叫他小公爷,连声哥哥都不曾喊过。
霍黎卿的手被人包在手心,她拼尽全力,不叫拳头滑落,霍黎卿见是她,几乎耗尽所有耐心,恨声道:“放手!”
“我们想办法!我们一起想办法!”
沈文舒几乎喊出来,伸手将他推开,霍黎卿躺在雨中,任由雨水打在脸上,黯然道:“官家对叛王的态度众人皆知,扯上关系全做同党处理。”
沈五扑到他身前,用身子替他挡过大部分雨水,她听过官家对叛王的处置,可霍黎卿,他是射杀叛王的忠臣啊!
她将心中想的一股脑倒出,身后,崔宏瑾坐起,抹掉嘴角污血,讽刺道:“没用的,霍公爷可是亲笔写了与叛王的议亲信……”
“你闭嘴!”
沈文舒声音骤大,她将霍黎卿挡在身后,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愤而怒道:“崔学士,你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说他!叛王围宫之际,你和你的主子怕不是躲在东宫都不敢出来!”
崔宏瑾愣住,听着沈五用尖锐的语言将她与霍黎卿保护起来,她一向谨小慎微,不与人为敌,如今被逼到尽头,竟能为旁人摆出搏命之姿。
她又凭什么为霍黎卿出头?
崔宏瑾站起身,低头俯视着在雨水中相依的两人,眼前情景刺眼至极,他将伞扔到沈文舒脚边,同样淋着雨道:“文舒,你最好想清楚,哪里才对你更有利。”
男人说完转身就走,他很笃定,沈文舒天生趋利避害,她不会傻到将余生托付给一个破落户,她比谁都自私。
可真的是这样吗?崔宏瑾不敢细想,沈文舒分明是个自私的人,霍家眼看是艘沉掉的大船,她怎么会往下跳呢?那么今日,明知霍家灭亡,她为什么挡在前面?
是没认清现实吧,崔宏瑾安慰自己,一定是这样,只要霍家毁的彻底,她一定会迷途知返,且再看看吧。
她在暴雨中,将霍黎卿送到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