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话】002

    江寻？谁不知道？道上混的都认识。

    八里街出了名的混混，年纪轻轻不上学出来混社会。

    亲妈走的早，只留个外婆和他相依为命。

    倒是个可怜人。

    周围小孩总取笑他没爹没娘，一开始他还会哭，后来渐渐的学会了用拳头讲话。也算是磕磕绊绊长大了。

    他不爱讲理，也没人听他讲。

    青春期打架打的浑身是伤。只有阿婆心疼的牵着他，我的好阿寻，听话。你要好好念书。

    两年前，阿婆走了，江寻也没了牵挂。名不见经传的父亲很少管他，也算有点良心，逼着学校给挂个名。

    八里街的混混不同别处，各帮派之间泾渭分明。他人年轻，身体好，又是个不要命的主，打架打的狠。

    没过多久就受到上头的赏识，短短两年，巷子里的无名小卒爬出来。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林意安都会在巷口遇见江寻。

    他只是远远跟着，直到把她送到光亮处。

    她觉得江寻和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

    雨点打湿屋檐，凉风穿堂而过。

    便利店。

    江寻蹲在角落，还是穿的那件破马褂，裤脚被雨水沾湿。

    丧家犬的模样。

    骨节分明的手执一只烟，眉眼被烟雾缭绕，看不清神情。

    一支接着一支。

    他的烟瘾很重，年少时的坏习惯持续了好几年。

    林意安撑着把小花伞，望见他，急急走过去。

    现在雨这样大，你不回家吗？

    他也想啊。可那个家除了他没有别人，冷清又寂静。

    瞥了瞥这个小姑娘，江寻熄了烟，也不说话。

    这么几个星期，他心里一直放不下这个兔儿般的小姑娘。

    每每回忆起她温热柔软的手指，总是心里一颤。

    林意安的长马尾被雨打湿了，尾端打着卷。她收了伞，走到他身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听说了江寻的身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林意安打心眼里心疼。

    况且，他那样好的一个人。

    她哑了哑，开口，跟我回家吧。

    江寻诧异的看着她，沉默了许久。小姑娘只是乖乖的站在旁边，等他的回应。

    嗯。他拎起外套披上来，一把抢过伞。一个大男人撑起这把漂亮的小花伞，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她没忍住，憋的脸红。

    伞不大，勉勉强强挤进两个人。伞面偏偏往少女那边斜，江寻的大半个肩头都被淋湿。

    回家的路不长，她在耳边叽叽喳喳。

    林家外婆哄他进屋，你是阿寻吧，来家里坐坐。

    陈旧干净的小院，墙上爬满了碧绿的爬山虎。

    眼前这个老奶奶很像他的阿婆。银白色的头发盘在脑后，背脊有些佝偻，嘴角挂着淡淡的平和的笑。

    江寻局促地笑笑，林意安看出他的窘迫，连忙把他拉进屋。你衣服都湿了，换件衣服吧。

    江寻接过她手上的衬衫，想也没想伸手就把身上的马褂拽下来。

    林意安来不及闭眼，鼻尖充斥着少年的气息。

    厚重的烟草气息紧跟着清苦明亮的木质味儿，尾调泛着一丝柑橘的酸甜。

    很奇异的味道。

    他的身材很好，肌肉线条的纹理明显。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在奶油般柔和的灯下泛着光。

    林意安吞了吞口水。

    她看直了眼，炙热的眼神快把他烫出个洞。

    江寻被盯得浑身发热。

    靠，别他妈看了。

    唔对不起对不起。林意安回过神，拔腿往外跑，不留神撞上了木门。

    诶，这小姑娘。

    她撞得眼冒金星，却不好意思留在原地，晕乎乎地往院子里走。

    看到江寻也走进院子，林家外婆朝他招招手，阿寻，这边来。

    圆木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西红柿鸡蛋，清炒葫芦丝，莲藕排骨汤，两菜一汤。

    家常菜简单温馨，唇齿间是家的味道。

    林意安坐在椅子上捂着头，小脸荡起红晕。

    外婆看见她额头肿起的大包，忍不住出声，哦呦，怎么这样不小心？小姑娘家家可不兴毛手毛脚的喔。

    她红了脸，外婆，没关系的啦，吃饭吃饭。

    罪魁祸首不说话，闷着头扒碗里的米饭。

    气氛诡异的沉默。

    一顿饭后，她摊在木椅上，像饱餐后神色餍足的猫。

    她把他送出小院。

    在巷口看着林意安蹦蹦跳跳的背影，江寻不自觉笑了。

    他着急忙慌地跑回家，等不及烧水，就着冷水冲了个凉。

    冰水哗哗落下下，江寻站在蓬蓬头下回忆起她漂亮的，水蜜桃一般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