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的供词几乎没到了半夜就被衙门逼问出来了,说来新提拔的师爷也是个狠角色,眉清目秀的小小年纪,很快就两三言语将这恶妇吓得尿了裤子。
之后甚至连刑具都没用得上,张兰就交代了自己是怎么趁着徐氏不备,将她推到了那礁石上头的。
新师爷拿了她的供词,漆黑的眸子在那上头转了转,随后就将供词扔进了一旁的篝火里烧了,再之后直接派人捏着张兰的嘴灌下去一瓶哑药,之后自行动手重新避重就轻的写了一份新供,之后捏着张兰的手按了,随后轻飘飘的从牢里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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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温万夜里仍是没走,陪着沅九守在徐氏的床头。
徐氏此刻已是奄奄一息,即便是被捏着口鼻灌下去了一副药水,也被她咳嗦着吐了大半。
朱温万恍恍惚惚的瞅着她,太阳穴处突突刺痛直跳,大抵是真的像那二位大夫所言,徐大娘大限将至了。
再看看怀里头的心上人,此刻已经哭得双眼肿的老高,摇摇欲坠的枕着他的臂膀睡着了。
外面的老六做了些粥,此刻托了老七过来叫朱温万和沅九用饭。
老七一进门,就看见自己那个傻妹子还跟以前一样,依恋着朱温万,此刻人家都已经成了县令大人,没成想沅九还痴痴傻傻的将口水鼻涕的都蹭在人家的官服上。老七记起几个人小时候的事儿,又想起朱温万也曾多次在娘亲的挽留下在家用些粗茶淡饭,心里又翻腾起来。
明明,明明沅九去县城里之前,家里虽说穷了些,但是还是好的。
现在,人还是这几个人,却物是人非了,沅九也污了身子,娘亲也病倒了,六嫂让抓了起来,一切都仰仗着这位沅九昔日的玩伴老爷了,他黝黑的脸上有些发紫,更显得眼睛通红,抽了抽鼻子勉强盖住了哭声道:“大人,用些粥饼吧。”
朱温万愣愣的回过头来,似乎是不知道老七这声大人是在叫谁,四目相对看了半晌后,他才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了,七哥。”
七哥是朱温万以前没当官之前常叫他的,老七脖子一哽,只觉得心里有了点儿根似的,又折返出去了。
朱温万轻轻的把沅九脸上的碎发整理了一下,之后用手慢慢的捏着她的指头,道:“九儿醒醒,吃点儿东西吧。”
记忆力自从那事之后,沅九好瞌睡,河边儿,树梢,草地上说睡就能睡着。朱温万每每想唤她起来与自己讲话的时候,都怕惹了她的起床气,于是琢磨出一套叫她的法子。
轻轻的捏着她的手指,搔刮她掌心的嫩肉,沅九就会像只怕痒的小猫,自顾自的挠起了手掌,随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这会儿也是一样,沅九睫毛像是受惊的蝴蝶,抖了两下后,慢慢的睁开了。
神色迷茫的瞅了几眼对面的人,刚出口叫了一声“柳,”又受惊了一般的跳了起来,大喊着:“娘亲,娘亲!”
朱温万眉梢都垂了下来,慢慢的捏住她的胳膊,拢在怀里任她拳打脚踢的,只是重复着:“乖,是我,是我啊,朱温万。”
沅九噩梦劲儿过了,又傻呆呆的瞅着病榻上的娘亲。
回过头来怯怯的问:“娘亲什么时候醒?”
朱温万抿着唇,牵着她的手让她出去吃东西,嘴里慢慢的说:“快了,快了。”
饭桌上四个人兴致缺缺,一股子低迷的气氛萦绕在沅家,甚至左街右邻的村民们都哀哀切切的,无限伤感,一切结局似乎是已经摆在面前了。
可是沅九却不大知道,一如既往的十分信任朱温万说过的话,一面喝着粥,一面又来问他:“快醒了是什么时辰?”
朱温万还未讲话,六哥一下子将筷子摔了,只用一双牛眼来瞪她。
沅九缩了缩脖子,连忙将手里的碗筷放下了,一脸受气包的模样。
朱温万调转了一下座位,隔住了两人的视线随后将她那只缺了口的碗端了起来,用勺子搅和了一下,又盛了满满一勺的鱼杂粥,送到她嘴跟前道:“九儿吃了粥,睡了觉,娘很快就醒了。”
沅九不疑有他,张嘴将粥含进了嘴里,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六嫂去哪里了?”
“她”小脸白惨惨的,许是想起张兰说的话了,娘都是她害的
对面的六哥这下子已然沉不住气了,心有一半还是向着自己女人的,站起来就要嚷嚷让她把话说清楚,老七连忙拉住他的袖子,将他从厅里拖到院子去了。
沅九眨眨眼睛,眼圈又发红了,她含着粥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水汪汪的看着朱温万。
朱温万摸了摸她的唇让她咽下去,之后又吹了另一勺粥来喂她。
沅九一滴泪砸下来,掉在又烫又酸的掉在他手腕上,将他一颗心也泡软了搅和的稀碎。
“朱温万,六嫂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九儿不该和柳,”沅九哆嗦着,连柳烈的名字都不赶说全乎了,眼巴巴的问:“是不是?”
朱温万拿着勺子的手抖了两下,明明该说不是的嘴,却怎么也张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