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说好了要一辈子陪着我,你不陪我,就是骗人。你以前还跟我不能当骗子,为什么又说一套做一套,偏偏来骗我?”锦觅提着裙子乱跑,踉跄间跌倒在地,也不哭喊,拍手起来又往前飞奔,唯恐听不见洛霖的声音,“你倒行逆施、自打嘴巴,那我也要倒行逆施。以后我天天都赖床、天天不好好吃饭,你说的话我再也不听,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才听话。”
“乖女儿。”洛霖声间亦是隐有哀色,锦觅忽觉腰间一暖,忙不迭如个八爪鱼似得缠住那手臂,不依不饶道:“你跟我回去,我就好好修行法术。”
“乖。”洛霖现出身来,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为无可奈何的一叹。他抱起锦觅,锦觅破涕为笑,打蛇随棍地扒住洛霖狼腰,笑道:“爹爹,你是不是答应了。”
“锦觅,你听我说。”洛霖将她捋下,锦觅不肯,胡搅蛮缠地不肯放手,攥着洛霖一片衣角,竟是扯断开来。那片衣角于锦觅掌心,停留不过一瞬,立刻又烟消云散,化为点点星辉。锦觅傻傻地看着手心,又扑腾着往洛霖身上跳去,“爹爹,你为什么不肯抱我了?”
洛霖只得蹲下身子,揉揉锦觅发髻,平静道:“你心系我,我很欢喜。此处为你元神寄居之处,你必是受了重创,才会来此。”他揽着锦觅,拍背哄道:“我曾经和长芳主说过,在她那里寄放了洛湘府小半的财宝。若我故去,你去找长芳主,她自会交给你。还有余下的一半财宝,我分为了三份,分别放在洛湘府府库、长江第九折回曲的水下和鼠仙那里。”他轻抚着锦觅秀颊,平和道:“洛湘府府库那里的,你就用救灾之名交给太微,如果他封你神职,固然最好;如若没有,亦只当图个安心。鼠仙那里的,他不会贪墨,一定会如约给你。在长江的那份,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且莫动。”
“天帝?先天帝也死了。”锦觅小声说着,洛霖微窒,谨慎道:“那便交给现任的天帝。”他抬手理理锦觅秀发,自有万分不舍,干巴巴地说道:“我还在湘水之滨和昆仑之巅置下两处别苑,如果有人为难于你,你都可以往那里去。还有你师祖斗姆元君那里,如果你受人欺辱,便祭出她名号。六界之中,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说到这里,也不知还有何交代得。到最后,只抵着锦觅额头道:“我最放心的,是给你早早立了婚约。润玉虽名位不显,但难得对你有片真心。有长芳主和他看护,我总算能放心。”
这却是洛霖失算了。当初穷奇之险,他自以为替锦觅寻得百年难得一遇的有情郎,却如何也想不到,短短数月之后,自己便恨不能废弃婚约,将那个作践自己女儿的薄情人斩杀。然世上何人能未卜先知?洛霖已是将可能种种尽数为锦觅准备好,又怎么会知后面又横生变故。
锦觅只抓着洛霖胳膊,怎么也不肯放手;整个身子团在洛霖怀里,小心翼翼地依偎着,生怕他又将自己抛下。洛霖见他这副模样,当真肝肠俱断,别过头掩饰道:“也不知你现在嫁没嫁过去。以后成家了,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调皮捣蛋了。”
“我没有!我都很听话。”锦觅呜呜哀鸣道:“爹爹,你又忘啦,是你送我去成亲的。”
“也好,也好。以后若我不在,你万事都要听润玉和长芳主的,这样,为父也瞑目了。”洛霖起身,轻声道:“有人照顾你,为父就安心了。”但见他提指往锦觅额心轻点,“你该醒了。不要怕,爹爹会一直保护你的。”
“不!”锦觅还欲挣扎,却是陡然惊醒。抬首环顾四周,仍是寝宫之内,好似做梦一般,薄汗浸透了衣衫。她赤足着地,翻身下榻,只唤道:“爹爹呢?爹爹!”
“天后醒来了!”宫侍团团将她簇拥着,锦觅不断挥开,四处张望,“我爹爹呢?”她又抓住个小宫侍,逼问道:“我爹爹怎么又不见了?”
“娘娘怎么忘了。”那小宫侍惶恐道:“先水神已经故去一个月余了。”
锦觅怔松间松开了手指,抿唇道:“我不信。我要去看爹爹。”她才迈出几步,又被宫侍团团围住。为首的那宫侍道:“娘娘恕罪,陛下临走前曾经交代,务必不能让您踏出寝宫半步。”
“我要找爹爹,你们为何拦我?”锦觅只觉呼吸一窒,头晕目眩,大喘几口气方觉得好了些许。宫侍只道:“神魔已然交战,陛下是担忧娘娘安危,才不肯让娘娘出门的。”
“神魔交战?”锦觅觉得每个字自己都认识,偏偏拼凑在了一处,便听不懂了。那宫侍偷觑一眼,恭敬道:“先水神为内奸和魔族勾结所害,娘娘厥倒后,陛下怒不可遏,亲自领兵,兴兵忘川。如今已快一个月了。”
锦觅好似被人攥住心神般,失魂落魄道:“原来爹爹真的死了。”她不可置信地又重复一遍,“可刚刚我还见到了他。他怎么会死呢。”
再抬目时,美目无焦,秋水眸蕴着雾气。宫侍连忙劝慰道:“娘娘节哀。先水神为天界中流砥柱,此次又因魔族而亡,陛下定不会轻饶。何况陛下如此爱重娘娘,便是先水神泉下有知,也当安心了。”
锦觅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跪坐在青石板上,肌骨轻颤,战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