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子处置了冯嬷嬷,若冯嬷嬷当真与投毒案有关,那便证明背后乃贤妃指使,那么当初她破坏掉她的大计划,岂不是没有撞破私通之事,贤妃也早已恨她恨得牙痒?
而倘若冯嬷嬷与投毒案无涉,仅是被太子拿来作了筏子,一切因她而起,贤妃不敢再动太子,却会拿她出气。
经过一番条分缕析,楚堇意识到横竖她都是贤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辞出偏堂, 楚堇回房后便依窗坐着,双手托腮,目光呆滞, 不知思绪飘去了何方。
几个丫鬟在外屋忙着擦擦洗洗的活计,未敢上里屋多话, 直至另两个丫鬟端着脏掉的水出屋去换时, 常儿才暂将抹布放下, 悄声进了里屋,走到窗前, 小声唤道:“小姐?”
她眉心微蹙,眼中带着深深的关切。近来伯府多事之秋,她知楚堇为许多事所扰,可旁人在时她也只能守着下人的规矩不去过问。如今没外人在,她倒是想试试能否开解一二。
在她唤的请来太子的时候,她认为时机终于到了。那日入宫的人多,她当着众多人的面将亲侄女引荐给太子,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安的是送侄女坐上后位的心时,她却暗中命冯嬷嬷动手了。
可谁知本来完美的计划,却被一个冒失的野丫头给搅了局!
楚家丫头打翻了那盘边果,也令得贤妃满盘皆输。如今打草惊蛇,还折进去了个冯嬷嬷,这叫贤妃如何不恨?
只是一时间不能再从太子身上找补回来,倒是那楚家丫头,她不想轻易饶过。
贤妃出御书记后,很快太子入内,给父皇请了安,被赐座。
“冯嬷嬷可招出什么了?”不待太子启禀,皇帝率先问起。
“尚未。”李玄枡如实答道。可这二字答出时,他分明看到了父皇脸上闪过如释重负的神情。心道果然,刚刚看到贤妃春风得意的出去,他就知道父皇的心意了,父皇并不相信也不希望背后主使是贤妃。
但他还是追补道:“不过即便冯嬷嬷不肯招,她一个玉鸢宫的老嬷嬷,又能是为谁效命?”
皇帝知他意思,却不以为然的摇摇头,随后又认真问他道:“若是各宫的奴才犯了错,就都是主子指使,那你是否觉得但凡紫禁城的人犯错,朕也难逃干系?”
“儿臣不敢。”李玄枡连忙为先前的随意揣测认错。他心里明白,若无确凿证据,这回是动不了贤妃了。
几句交锋后,皇帝也不忍心锉了儿子的锋芒,于是又温言安抚几句。之后太子便道:“儿臣还有一事需请求父皇,这月晦日便是母后祭礼,除了依规制的流程外,儿臣还想在佛华寺另做一场法事,诵几段经文。”
提起先皇后,皇帝不禁哀哀的叹了一声。先皇后生前崇佛,这点要求他自然应允。
只是借着此事,他也不忘给儿子施施压:“枡儿你已被立为诸君多时,想来你母后此时最想看到的,还是你早日立太子妃,为皇家延绵后嗣啊。”
原本贤妃的事便让太子心中不虞,提起立太子妃,他又是一阵心烦。连忙起身称东宫尚有棘手的庶务待他处理,需得立即回去,如此才得速速辞出御书房。
只是转过屏风时,仍能听到身后父皇重重的惆怅声。
转眼到了月末, 李玄枡早早起寝,临去佛华寺之前先去见了父皇,将今日流程一一分说。只是在他述报完这些欲启程出宫时, 皇帝叫住了他,再次语重心长的点了句:“那日父皇给你说的话, 你可要放在心上。”
李玄枡重重的阖了下眼, 无语至极, 转而行告退礼辞出。
看尼师们诵经做法事,是个漫长又考验耐心的活儿。
李玄枡在佛殿内坐镇了三个时辰后, 终是有些熬不住,便由一位比丘尼引着,去往后院暂歇。
这座寺并不大,也非皇家寺院,却是先皇后生前常来的。究其渊源,据说是先皇后入宫之前有回外出曾遇恶人,幸得云游的住持师太出手相助, 化解危机, 故而结下善缘。
李玄枡许久不曾走过这样坑洼的石子路,顾着看院子里的百年菩提,一不留神就被脚下石子硌崴了下脚。
小来子眼明手快伸手扶住, 引路的比丘尼也驻步回头, 先是心里一紧,随即瞥见不远处有个正扫院子的新来的小尼,立马推卸责任的大声唤道:“静远, 早上就叮嘱你一定将这条路扫净,若是伤了宫里来的贵人如何是好?”
那叫静远的小尼闻声只停下手里的动作,木纳的站在原地, 似是不知此时该先干什么好了。
引路的比丘尼则接着道:“还不快将路先清出来!”
静远拖着扫帚往这来,只是刚挨了训斥,低着头不说话。她扫地时依旧微弯着身,低着头,看不清样貌。自然,李玄枡也不会盯着一个小尼姑的脸看。
待前路乱石扫清,引路的比丘尼做了个客气的手势:“太子殿下请。”
李玄枡越过卑微身恭送的小尼,径自往前头寮房走去。
进了寮房,很快便有人来奉茶。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