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冷的月光平静地倒映在池中,偶尔微风拂过,池水荡起层层波澜。
房间里,陈砚清半阖着眼,卧在雕花楠木美人榻上,身上披着两层厚厚的狐裘。柔软的黑色长发散下来,一只瘦削白皙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外面。
烛火摇曳,丝丝熏香,温暖又明亮。
“呃呃呃呃——”
窗外的声音从窗缝里钻了进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似的,一节一节的呻吟声,像小刀一样刮着耳膜。
听上去,貌似是折断了喉骨,还没死透,只能慢慢熬到咽下这口气。
窗外时不时传来惨叫声,不过只持续了一秒便戛然而止,接下来的很长时间都被血肉撕裂的声音和各种碎裂声所占据,很难想象外面是怎样的惨状。
陈砚清听得难受,但他手脚全废且挪动不了分毫,只能盯着烛芯发呆,试图转移注意力。
这里是卫乩的房间,在更早曾是陈砚清所住的地方,房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陈设几乎没怎么变,但某些细小之处的奢靡细节却又彰显着突兀。
突然,一颗红色的头自榻下钻出。
是那个怪物,少女的长发被血染得红一块白一块,白净的脸上也沾满了鲜血。正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眨着雾蒙蒙的眼睛问道。
“你……吃吗?”
刺鼻的血腥味呛得陈砚清连连咳嗽,他闭了闭眼,忍住呕吐的欲望别开头,无声地拒绝。
少女捧起心脏咬了一口,锋利的牙齿撕扯着强韧的心肌,咯吱咯吱地咀嚼起来。
新鲜的心脏充盈着鲜血,时不时有血滴溅到陈砚清身上,触感还温热。
少女两三口吃完了心脏,餍足地舔舔嘴唇,蹲在地上眨着大眼睛望着他,无辜的样子像只小动物。
但陈砚清完全不觉得可爱,毕竟见识过她所做的事,是个披着人皮,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并且性情捉摸不定,没准下一秒也会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吃。
“你,不吃,为什么?”少女忽然开口问道。
陈砚清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刚刚的心脏。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索性回答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少女继续追问。
这怪物虽然说话不利索,但却异常地爱说,背着陈砚清从天极峰顶爬到这里,硬是磕磕巴巴地拉着他聊了一路。
见他不说话,少女又凑近了些,几乎与他鼻尖碰在一起。
陈砚清偏过头,微微往后躲了躲,轻声道:“……我不会吃同类的尸体。”
“?”少女歪着头,显然是没理解这个概念。
经过短暂的接触,陈砚清发现,这怪物的心智如同三岁小孩,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语,稍复杂一些的就需要他解释。
不过他此时累极,整整三天食水未进令他十分疲惫,仅剩一口气吊着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虚弱地摇摇头。
见陈砚清不理她,少女自讨没趣,翻身上榻,踩着他的身子钻出窗外。
冷风顺着半开的窗户刮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接连的哀嚎,咸腥的气息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呼吸道。陈砚清意识渐渐模糊,不知不觉中昏睡过去。
“唔……”
陈砚清迷迷糊糊中,感觉口腔被填满,有什么东西正在自己口中鼓弄着。
他下意识地往下咽,忽然发觉不对。这东西与肉棒不同,又凉又滑,并且硬邦邦的,有些硌牙。
他睁开眼,只见一个白色身影骑在他身上,正握着一根粗长的骨头,拼命地往他嘴里塞着。
“咳咳咳……你……”
陈砚清挣扎脱身,捂着胸口咳嗽。咸涩的铁锈味在口中炸开,极力刺激着他不太灵敏的味蕾。
少女举着骨头,关切地凑上来。
回想起方才的口感,陈砚清连忙看向她手中的骨头,幸好只是一根羊的腿骨。
只不过是生的,刚剥了皮还未洗净,血肉模糊淋漓。血水顺着雪白的手臂,垂直流淌下来。
“不喜欢?”少女眨了眨眼,将羊腿叼在嘴里,又从身后搬出一个方形盒子来。
是一只深红色木质食盒,雕花精致,即便外表染了血,陈砚清一眼便认出,这是东厨膳堂的东西。
掀开盖子,是一盘水晶饺,个个晶莹剔透圆滚滚,挤得满满当当。
今日是门派的新年宴会,这些水晶饺应该就是为其准备的,只不过还没等送去宴席,便永远留在了那里。
“这个呢?”
似乎是知道陈砚清手不能用,少女抓起一只水晶饺,贴心地递到他嘴边。
陈砚清双唇微微翕动,张嘴吃下。
食盒的保温效果很好,水晶饺过了半日依然温热,即便有些粘连,但不影响口感。
见他吃下,少女似乎很高兴,一个接一个地继续喂。
陈砚清忽然有些心酸,这些人类的食物他好久没吃过了。
平时那些人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