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心灵魔术师因为怀孕引起的情绪变化和压力而依赖于违禁药物,那也是情有可原。幻从来没做过自己会怀孕的身心准备,他总会需要什么来麻痹这漫长的痛苦。但是。
鼠尾草花的香味总是只出现在交合的夜晚。
幻的香薰仿佛是特地为他而使用的。
千空想不明白。他常常觉得心灵魔术师这个谜题仿佛比他迄今为止所有的研究项目都要难。而且唯独在想到幻的事情时,大脑里的理性机器就好像被拔掉电源,彻底停止了运作。
千空做晚饭的时候也一直心不在焉,在往锅里下裹好面衣的虾时不小心被热油溅到了手,手背到手腕的皮肤上起了一长串水泡。幻从抽屉里搬出急救箱来替他处理烫伤,千空说不需要用到这个,弄点冰块来敷就好了。魔术师明明有一双灵巧的手,但在面对伤口的时候就莫名变得笨手笨脚,连小学班上的卫生委员都比他强。千空最后觉得还是靠自己来比较快。
晚饭后,收拾好餐桌,千空把手上的冰袋拆下来。小水泡已经缩了下去,手背上留下一条淡褐色皱皱的疤。幻轻抚着那条疤问,小千空疼不疼,这个好像我肚子上的生长纹。这下我们都有一样的伤口了。
千空怔住了。思维盲点让他的思考像个黑暗的房间。幻的那句不经心的话,像一道闪电劈进黑暗的房间里,千空才总算看见了那里面巨大的怪物。
他抓住幻的手腕,说道。
“怀孕期间是不能使用含有鼠尾草精油成分的香薰的,这点你肯定要比我更清楚。我今天一直在想,为什么你要用那种香薰。但我思考的方向好像错了。”
他在想,幻要是否认的话,他还能出示不久前弗朗索瓦发给他的化验报告。但他并不想做到这一步。幻一言不发地等着听他分析,脸上依然挂着游刃有余的笑容,像他在综艺节目里坐庄的时候。千空记起上一次的挑战游戏。怀孕的流言在社交平台疯转起来的时候,幻问他,能不能看穿自己操纵大众思维所用的把戏。
“……煤气灯效应,和罪恶感操纵术。为的是,给我们留下同样的‘伤口’。”
千空抬起头看着坐在桌对面的人。幻对他的答案的唯一反应,是慢慢地闭上眼睛。
“从你说接受我的时候,大概就开始了。首先是建立触发机制,我的触碰会让你产生恐慌,那些反应不像是装的,包括之后的孕期反应。但之后当你触碰我的时候,总是遵循一个固定的模式:叫我的名字,由你发出动作,然后十指相扣。这个动作成了所有下一步接触的仪式。”
“另一个关键步骤是建立权威。身为心灵魔术师,你主动为我进行情绪疏导,通过这一步慢慢将触发用的语言植入我的潜意识里。比如通过暗示增加压力,总问我是不是给自己太大压力。在难受的时候总是说‘没关系’,让我把这句话下意识地和让你痛苦的状态联系在一起。”
“最关键的一步,也就是那些药物的作用,是身体接触。也就是交合。那是我们关系彻底扭曲的原点,是我永远不可能偿还的罪。你带着我一遍遍回到那个晚上,沉浸于其中的同时感受罪恶感最强的苛责。”
千空的话里没有任何情绪。哪怕他在剖析的是自己被操纵的步骤,也好像在调试机器一样。得到幻的肯定表示答案正确时,甚至有一种异样的快感,让他不自觉地提高语调。
“可我唯一想不明白的地方是,即使不用心理操纵的把戏,你应该也明白,我不可能从罪恶感中挣脱。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违背你意愿的事。我的决心不会变。你有权拥有和控制我的一切,我的身体,我的头脑,我的感情。今天把药物的事说开,也不是为了质问或者谴责你。我是想说,如果你享受这一切,作为复仇和补偿也好,把我留在身边慢慢折磨也罢,只要这样能给你安全感,我们可以以一种更安全的方式进行。”
千空说完了。幻也知道他说完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
“小千空的意思是,愿意为我签下奴隶或者宠物的契约吗?”
千空特地说的不那么直白,被他这么点破时反而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反正原来结婚也是一纸契约。”
“谢谢你愿意这么说。”幻的道谢是真诚的,笑容看起来却更飘渺了。
“不愧是小千空。我也觉得你差不多该发现了。不错,我在利用你的罪恶感,像栽培一盆花一样精心栽培它。不过有一点我不希望小千空误会,我没有想要成为你的主人的意思。就像小千空从一开始想要得到的并不是原谅,而是惩罚一样,我也在惩罚自己。”
千空疑惑地抬起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相信幻准备在他面前卸下假面。但是只有一瞬间而已。幻那双雾蓝色的眸子又变得像洞窟里的潭水,深不见底。
“结下契约之前,小千空提醒过我吧?身为alpha的你对我出手的话,我是无法拒绝的。但是我没有当回事。我一心想着利用你,自不量力地留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
千空没注意到幻何时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