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
玉微泡在温水里快要昏昏欲睡时,听见了轻缓的脚步声,以为是要服侍她起身的烟月,便道:“这里不需要人,你下去歇着罢。”
脚步声还在继续靠近,玉微倏然睁开了眼,扬手卷来了衣衫,迅速穿上,而后绕出了浴池,却看见时褚正坐在她的寝殿内。
玉微蹙了蹙眉,倒是很久没看见时褚了,她缓步绕过屏风,走向外殿:“你怎么来了?”
时褚听见熟悉的声音,立刻转过眼眸,入目的便是玉微秀发半湿,浑身还萦绕着些许雾气的模样。
大约是因为方才沐浴过,她白皙的脸庞上蒸出了浅浅的绯红,像是开得正盛的三月桃花,夭夭灼灼,连精致的锁骨上都还沾染着细细的水滴,沾湿了薄如蝉翼的寝衣。
时褚不自在地挪开了目光,分明是三月尚且寒凉的天气,他却觉得有些热,完全忘记了玉微的问题,问道:“你刚沐浴了?”
玉微淡淡地瞥了时褚一眼,在桌边坐了下来,执起茶壶斟茶:“嗯。”
时褚的目光左挪右挪,最终在软榻上看见一件外袍,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拿起外袍又折身返回。
玉微饮下一口茶,站起身走至妆奁旁,抬手拔下了固定着头发的簪子,又慢慢捋顺着垂落下来的头发。
时褚拿完外袍返回桌边,却发现没了玉微的身影,他四处一扫,才发现她迎着月色站在妆奁旁,他几步上前,把手里的外袍展开,披在玉微身上:“三月里尚且还冷,当心受寒。”
玉微松开手中的头发,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看了时褚一眼:“你今晚就是来帮我披外袍?”
时褚被玉微的目光看得更不自在,习惯性地用折扇点点鼻尖,老实地道:“想娘子了。”
他又昏睡了好多时日,醒来时,他所有的玉骨折扇都被姬临直接给扔了,害得他只能随意在库房里去找了一把不太用得顺手的折扇。
玉微眯起眼,瞧了寝殿外那株梨花树一眼,而后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折身去内殿,顺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你现在也看见我了,可以回去了吧。”
时褚跟在玉微身后:“娘子,我发现了你每次看见我的前几句话里面必定有一句话是让我离开。”
玉微从内殿的烛台上拿起一根蜡烛,又转身走向妆奁,轻描淡写地道:“既然知道我不欢迎你,你还来?”
时褚环抱住玉微的腰身,下颚习惯性地搁在她肩上,眷念地道:“我要是不死缠烂打些,娘子就跑了。”
玉微这般不在意他,他若是也按照她的意思远离她,他们之间才是真的完全不可能了。
玉微用手中的蜡烛一一点亮了窗棂边的烛台,两个人如交颈鸳鸯的身影顿时映照在了窗棂上,她挑眉道:“你也知晓自己是死缠烂打?”
时褚看了看窗棂上两人的身影,越发靠近玉微,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娘子不是愿意让我死缠烂打吗?”
玉微却是懒得和时褚继续说下去,安静地在窗棂旁站着,又在妆奁里挑挑拣拣片刻,便折身往内殿走。
夜深了,有些人不睡,她还要睡。
时褚看了一眼被玉微摆得整齐的妆奁,便毫不犹豫地跟着玉微一起走进了内殿去。
……
苍烨看见寝殿的窗棂上彻底没了人的影子才从梨花树后走出来,一双浅棕色的眼眸里卷起不明的情绪。
三更夜起,凉雨如洗。
春雨沾湿了一树梨花,又溅落在苍烨肩头,他蹙眉拂去肩头的润意,掠身离开了清华宫。
及至甘泉宫,苍烨的披风已被微雨润湿,苍侍躬身迎了上来:“陛下。”
苍烨顺手脱掉披风递给苍侍,问道:“东陵正宫里的那具空棺椁可封死了?”
苍侍接过苍烨手中的披风,跟在苍烨身后:“尚未。”
苍烨走进内殿,亮如白昼的烛火照亮了他冷沉的眉目,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烛火半晌。
东陵是苍淮的陵寝,正宫中内设有两个棺椁,一具棺椁安放苍淮的尸身,另一具则是他在死之前就为玉微备下的空棺椁,只等玉微的棺木放入其中。
苍侍见苍烨停下步伐,也在他身后一步止住了步伐,垂首立在他身后,没出声打扰他。
良久,苍烨拿起一把剪子剪灭了蜡烛的火光,神色晦暗不明:“明日早朝过后,你随朕去一趟东陵。”
“是。”
……
瑶山东陵
厚重的团龙飞凤石门后是宽大的墓室,长明灯的烛火摇曳在幽暗的地下室中。
苍烨静立在两具棺椁前,良久,缓慢挪步至右侧半开的棺椁。
空空荡荡的棺椁中仅有一幅画安静地摆放在正中央,似乎是代替尚未死去的人陪伴左侧的棺椁中人一般。
苍烨微弯曲下身子拾起那幅画,展开,画像中栩栩如生的美人图便徐徐在昏黄的烛火下显现出来。
即便是幽暗的墓室也掩盖不了画中人的清丽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