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将将在休宁殿门口落下,王太后也与叶岭一同抵达。叶绍登基没两日,这位原来的齐国王后娘娘受了很大打击,我去请了两回安,都说身体不适回绝了我。头一回做人家儿媳的我略有忐忑,对此,叶绍呵地一声笑:“云彦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个年纪轻轻的王后偏生要出现在她一个年老色衰又无权势的王太后面前,她嫉恨你尚来不及,怎么会见你给自己添堵呢?”
我羞涩道:“你,是夸我年轻漂亮么?”
“……”叶绍盯了我片刻,竟然赞同地点头道:“嗯,你……那条尾巴是挺漂亮的。”
我:“……”
夸我一下是会死还是会世界末日啊!
王太后这两日时常传召叶岭,听宫里的小道消息,貌似是有意想跟着叶岭去他的封地养老。叶绍登基之后,王室内的子弟如无重用,大多是要去往自己封地的,得宠公主的待遇亦是如此。
如叶绍所言,王太后果然一见我就转过了脸去,那神情好似我长得有多不堪入目一样……
我:“……”长得丑又不是我的错!
倒是叶岭恭敬谦和地站在十步外朝我揖了个礼:“王嫂。”
我才点点头,王太后已站在殿阶上生冷地唤道:“岭儿,还不快快随我去看望你的父王。”
叶岭尴尬地朝我笑笑,回身跟了过去。
等行动不便的我从轿中挪到轮椅上,我略一停顿,写道:“君上知道了么?”
内侍嗫嚅道:“退朝不久后君上便与李将军去王城外巡视军营了,方才已派人去禀告他了,想是快赶回宫了。”
我点头,殿内已传出了王太后的哭声,隐约夹杂这叶岭的抽泣。我坐在外殿犹豫不决,里头是一家三口,此时此刻想必老齐王有不少话要与他们母子说,我若进去气氛未免有些尴尬。先前已有侍从向我禀告过了,太医说老齐王的身子打入冬后便时好时坏,能熬过春节已实属不易,此番怕是……真得无力回天了。
类似的状况我也曾经历过,我的父王八岁时便病逝归西。荆国穷,一国之君的葬礼亦是从简从轻,用父王薨逝前的话来说就是,总不能让死人的事占了活人的钱。出殡那天也是在冬日,我捧着灵位把他的棺椁送入了王陵,我的母后已在那等了他五年。荆国冬天很少下雪,那天天阴得厉害到了傍晚也只是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雨丝。我蹲在陵前给父王烧纸,顺便让他给母后捎带些,梁太师在我背后站了许久说:“陛下,你要哭就哭吧。”
于是,我从那天晚上哭到了第二天早上,因为从那刻起我意识到我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没有母后,也没有会抱着我唉声叹气算账的父王了……
最后不堪其扰的梁太师威胁我再哭下个月零花钱就没有了,结果我哭得更伤心了,本来人家从来就没有零花钱的好不好!
而我与老齐王呢,坦白地说我与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若说感情深厚是夸张了。可我毕竟是他的儿媳,总不能一直置身事外地在这干坐着。左等右等,前殿外乱哄哄的一阵响,叶绍回来了。
“父王怎么样了?”叶绍长目一扫即看见了呆坐的我。
我才抬起手指向里边,一个宦侍匆匆掀了帘子出来,一见我与叶绍如蒙大赦:“陛下、娘娘您们可算来了,上王他……”侍从抹抹红肿的眼睛:“等了好久了。”
虽有心里准备,见此情景我心里仍是咯噔一声响,叶绍二话没说推了我进去。快进门时他忽然低下头看我,神情肃穆:“云彦……”
啊?他的语气令我不禁紧张地抬起头,以为他要嘱咐什么重要的话。
叶绍口气淡淡:“你现在还哭得出来么?”
“……”我傻傻摇摇头,为何流不出眼泪这个问题至今便是宗楚也束手无策。他如是安慰我:“大婶,哭不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当……节约水资源了。”
叶绍为难地看着我,叹口气喃喃道:“罢了,实在不行你拧片鱼鳞下来红红眼睛好了。”
我:“……”
他最近表现得太正常,正常得都让我险些忘记他的鬼畜本质了……
入了内殿,王太后已扑在老齐王身上哭成了个泪人,叶岭也是鼻子眼睛通红和只兔子似的,一看叶绍来了哑哑地喊了声:“王兄。”
叶绍淡淡点点头,望向榻上闭着眼睛的上王,若不是胸前微有起伏我快要以为他已殡天而去了……
不知是不是叶绍来得缘故,老齐王的眼睛慢慢睁了开来,看向叶绍时恢复了些许神采:“阿绍来了啊。”
叶绍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适应,皱着眉一时没应,瞧不过去的我偷偷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额角一抖,木讷地应了声,回头看我眼里寒光如刀。
老齐王的精神竟是好了不少,在王太后的扶持下向上靠起些身子:“阿绍啊……”他唤了声后不知想些什么,许久才道:“父王对不住你,和你母后……”
王太后身子一抖,叶岭微微诧异地看向老齐王,而叶绍……
叶绍面无表情地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