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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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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蔑没问他好什麽,心里同样不住呐喊,或许是觉得曲好,又或许是觉得人好,总之此刻就是觉得痛快得很!他学乐渊岳那样仰袂喝酒,滴酒不剩,他不愿把嘴角残留的酒「赏」给衣袂,灵舌一舔,把余酒落入腹中。

    侍候园外的家丁躩步而至,向二人欠身道:「少爷,户部尚书王大人在外求见。」

    「王駓?」乐渊岳一时大意冲口而出,遂尴尬地看向李蔑,他自知李蔑曾与王駓的关系,亦因他被逐出花烟馆,他说不出自己该谢还是该气王駓,但心中自是不想二人再见。

    谁知李蔑面不改容,向他扬扬手,「贵客到府,莫耽误了。」

    「那我早去早回,你先回屋去,我见完他再来陪你。」

    「好,快去吧。」

    乐渊岳随家丁而走,不时满脸担心地回眸亭子,看着那个水红色的身影抱琴朝南院走去,才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再回首,大步前行。

    坐在大厅的王駓一见乐渊岳跨门而入,立时放下手中茶盏,起身相迎:「乐将军,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王大人,请坐。」乐渊岳瞥了一眼候在厅里的严靖山,遂引手请王駓坐下,迳自走到主座,接过婢女呈上的热茶端坐微笑,「不知王大人今日何事而来?」

    「说来话长。」王駓从袖袋取出卷轴,让身後的随侍送到乐渊岳面前,叹气道:「此乃王某与其余五部大人的修书,将军大权在握,又有乐太尉在後,自然位高权重。如今到处民怨四起,天灾不断,皇上又荒废朝纲一年就算将军出面平定也不为过。」

    「王大人的意思在下须与家父从长计议。」乐渊岳合上卷轴递给身旁的严靖山,沉静的面色看不出半点破绽,完全揣测不了他的意思,直教王駓头疼不已。

    王駓颔首嗑了口茶,眼珠一转,蓦地想起一个身影,遂问:「听花烟馆的人说将军好心收留了蔑儿,不知他」

    「他不在。」乐渊岳站起身来,一扫衣摆,严容正色道:「在下还有家事要办,送客。」

    王駓见他下了逐客令也不好留下,看着乐渊岳迅间变得凛然的样子,他敢断定李蔑就在他府上,但这又如何?精明如乐渊岳根本不是掩饰李蔑的存在,他说的是「不在」,而非「没有」,这已证明李蔑在此,然而一句「家事」更把他堵得语塞,摆明叫他别动他的人。

    他看着乐渊岳的背影缓缓摇首,笑叹:「英雄难过美人关。」

    乐渊岳大步走在廊上,身後的严靖山跟得气喘喘的,毕竟年纪大了,再也不能像二十年前那样陪乐渊岳跑来跑去的。

    乐渊岳回头见他跟他辛苦,便顿下脚步走回去扶他一把,让他坐在低栏倚柱而坐,一手轻轻抚拍他的後背,为他顺气。

    「少、少爷你你」

    「严叔慢慢说,我在听。」乐渊岳待他缓过气来,眼见他取出方才的卷轴,一直未曾舒开的眉头皱得更紧。

    严靖山深深吸了口气缓了吐息,把卷轴递给乐渊岳,抬首道:「少爷,六部尚书已修书明了立场,老爷那边也早已备好兵马,加上你手上的兵权,直捣皇宫已非难事啊!」

    「此事急不来,有些事我还要好好部署。」

    「有些事」严靖山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少爷所顾虑的是人,而非事。」

    乐渊岳脸带不悦地看向他,「严叔言指何意?」

    「都是那个灾星!以前少爷不会逆老爷的意,也不会让机会白白流走!都是他!他在扰少爷的命途!」

    「严叔!如今非小孩儿玩沙盘斗阵,而是牵涉黎民百姓,数千数万的将士之驱!若我贸然起兵造反才是儿戏!」乐渊岳气极挥拳打柱,秋冬未落红尘的枯叶翻滚落下,萧飒点地,粉身碎骨。

    严靖山满腔冤屈,抿嘴低下头去,沈静半晌,淡道:「这个江山本应属於你的,若少爷不要,便无人可继。少爷自己想想吧」

    话毕,他起身迈着有点蹒跚的脚步离去,看得乐渊岳一阵愧疚。

    听见别人提起这片江山,提起李蔑,乐渊岳忽地觉得疲累无比,坐在严靖山方才坐过的地方,低首一手扶额,一手掐紧卷轴。

    他的确怀有私心,所谓「那些事」也不过不想李蔑这麽快离开他,可是他却不可不爱江山爱美人,更不可把李蔑纳入房中。他摊开两手苦目凝视,如果他要得到这片江山,李蔑一定不可留。可若他选了李蔑,一直以来的努力顿时化作轻烟消散。

    江山、李蔑,皆难弃之。唯有拖延

    春风骤起,一人无声站在乐渊岳身後的园子,背靠槐树,红袂按牢胸前琴弦,不让轻风拨响他的琵琶,却心弦难静。

    铁汉柔情在,曲终离别意。

    情悖天下心,倩卿断情绝。

    琴音轻柔缥缈,若喜若哀。犹在床上惺忪的乐渊岳蹙眉翻身,悠悠张开双眼,瞥见李蔑交腿抱琴坐在案前,一双灵眸看似无光,愣愣地看着悬空的脚尖,轻奏琴曲。

    他抬首看看窗外犹暗未明的天色,哑着疲惫的声音问:「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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