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冶把任粟放在地上,看见他小仓鼠似的逃窜而走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微笑了。
任粟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年前他的丈夫因车祸成为植物人,至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为了尽心尽力照顾病人,他把丈夫从医院接回了家里,努力扮演着妻子的角色。当然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有机会扮演这个角色,因为像他这样的双性人,似乎是没有资格成为女主人的。他的丈夫梁成鸣也从未和他领过结婚证书或者办过一场婚礼,他就像养在大家庭里的小玩意儿,给一个钻戒套在无名指上哄住了,其实什么名分都没有,却占着男主人妻子的位置。
鉴于这种情况,难免会遭到部分人的不满和嫉妒。这天在给梁成鸣擦脸的时候,就有人找上门来。对方是梁成鸣在外面养过的众多情人之一,一年多没有见到情夫,以为情夫被藏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让任粟交出人来。
任粟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那位体力极好的年轻人开始哐哐敲门,说你要不要脸,凭什么藏人,让你借住在梁家就真把自己当成主子了。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烂货,还是双性人,怪物!恶心!
看来他是对梁家情况稍微了解的,说明地位不一般,怪不得有勇气上门来吵。前几天任粟遇到的那个只敢在外面叫骂,然后趁他出来的时候朝他扔西红柿。以前任粟对丈夫外面的情妇数量没有概念,这一年内却有了清晰认识,每个星期都有不同的人上门叫嚣,有的时候还会结伴成群,梁成鸣玩过的男人女人可以组成一届运动会了。
那些男女都很年轻漂亮,打扮艳丽,身材妖娆。这让任粟明白了自己不受宠的原因,他太内向,太老土,不会打扮也不会取悦男人,做爱的时候只有趴在那里一个姿势,发出的声音都是僵硬的。所以尽管梁成鸣不是纯粹的同性恋,也不是纯粹的异性恋,愿意去外面兼收并蓄,却不爱碰他这个集男女于一身的双性人。
从凄苦的回忆中苏醒,目前的状况也令他招架不住。今天的小情人不去找梁总在哪里,专门对着门背后的他叫骂。佣人们知道这位主人在家里是不受重视的存在,没有人来帮忙,只躲在下面看好戏。
任粟听着门板发出的砰砰响,还有那些难听的话语,眉毛都纠成了一团。别人怎么会知道他这么多事情,一定是梁成鸣在外面说的,当成笑话儿似的说给他的小情儿们听。
外面接着道:“还扎破避孕套,想要生孩子,妓女都不用这么下作的伎俩,你知不知道?你这个就叫偷精,偷男人的精,是你作为男人的精液流完了吗?怎么不把自己的精灌到自己的逼里生个孩子,这样不是自产自销、自给自足了吗?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去偷别人的,真是可怜哪。”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任粟捂住耳朵,在心里无声的呐喊。无论他把耳朵捂得怎么紧,那些声音还是会钻进来,肆无忌惮的嘲笑他,辱骂他,告诉他自己的存在有多么的多余和不堪。
他不想这样的,可他在世界上就这么一个亲人,他不能失去梁成鸣。
梁冶回来时正碰上战争末尾,那位小情儿嗓子叫哑了,正在喝自带的枸杞红枣茶。他叉腰靠在走廊栏杆上,身上穿着短裤和短上衣,露出长长一截蛮腰,虽然是个男人然而打扮得十分妖娆,一看就是父亲喜欢的类型。
梁冶面无表情的从旁边路过,拉开门直接进了任粟的房间。屋子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风吹拂得白色纱质窗帘来回拂动,梁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步一步向窗台走去,仿佛那后面藏着一个人,会突然冒出来吓他一跳。他是镇定的,唯独手心出了汗,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目光转向床边的大衣柜。
大衣柜的门哗啦一下打开,光明骤然大降,如同一个新世界的缺口。任粟抬起沾满泪痕的小脸,眼睛哭得迷迷糊糊睁不开,额头上一道道红印子,脸颊眼角也都是委屈的红晕。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像只刚出生的奶猫那样藏在柜子里面。
梁冶盯着他,英俊面孔背对着阳光打上一层阴影,犹如神祗般伸出一只手,说:“粟粟,你出来。”
任粟犹豫着,想要搭上去,最终还是摇头问道,“那个人走了吗?等他走了我再啊!”
他被直接抱出了大衣柜,柔软身躯缩成一团,脑袋紧紧藏在男人怀里。门是开的,那个人还在,能够听到惊呼与乱七八糟的窃窃私语,还有阻拦。男人的脚步停下了,抱着他的手臂一松,任粟急忙环住对方的脖子,千万,千万不要把他放下去啊!内心祈祷着,感到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微微震颤,接着是男人冷淡的话语,“我家不欢迎疯狗,马上给我出去。”
“你我是你父亲的生活助理。”
还有这种职务――“韩玉!”
韩玉是梁家保镖,肌肉强壮的大个子,他一出现旁人基本不敢再废话。周围看热闹的佣人们急忙散去,“生活助理”被拎着胳膊扔出门,嘴里哇哇乱叫着。梁冶抱着怀里的人下楼,眉目间满是煞气,根本懒得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绕到楼下小客厅,他把任粟放在沙发上,皱眉问道:“你怎么会让人欺负到门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