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冶再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十四岁。
太久了,他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那个人的样貌,结果对方一进门他就认了出来。不是他记性太好,是那个人变化太小了,六年来仿佛只长了点个子,二十二岁还维持十六七岁的样子。脸蛋那么小,胳膊那么细,身材还那么单薄,表情畏畏缩缩的,一点没有成年人的沉稳大气。
梁冶觉得自己非常看不上他,从身材样貌到谈吐气质全都看不上,那洗得发白的黑裤子和开裂的运动鞋是人穿的吗?看上去就是一毛钱理出来的发型也太土了吧!作为一个具有审美能力的人,梁冶发誓自己对这么个丑疙瘩嗤之以鼻。
不管对方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到他生命中。
梁成鸣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换,从来没有停过,很难说他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似乎漂亮的他都爱。他富有、成熟、英俊,稍使手段就把那些小情人握在掌心,让他们跟他进行几个月或几周、甚至几天就因为厌倦而分手的恋情。同样的,情人们也能从他那里得到价值不菲的物质回报,一切都以你情我愿、公平自然为前提。
梁冶从小冷眼看着父亲那性交易般的恋情,毫无疑问的,他看到了许多男男女女,也多少明白他们的花样,他们让他感到厌恶,尽管他们从未真正住到梁家别墅里来
可是任粟住了进来,从他第一天进来后就没有离开过。
穿着朴素行为拘谨的任粟跟梁成鸣那些情人有太多不同,他连说话都不敢看人,更别说用眼神勾引。当晚他们围在桌边用餐,梁成鸣兴致勃勃的询问任粟这几年来的生活状况,梁冶貌似漠不关心实则竖着耳朵偷听,知道了这个人上了高中大学,已经大学毕业了,也有了一份工作。他在心里偷偷的开心,说不上为什么,好像自己拥有了自由和独立。他觉得任粟这种拘谨的气质一半是来自于依附别人,而那些依附对象又不是正常可以依靠的人,比如孤儿院,比如自己这位做慈善的父亲。
当年第一次见面,八岁的梁冶跟着父亲一起去孤儿院参加活动,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了穿汉服甩水袖的任粟。
任粟从舞台上下来,提起袖子匆匆往外面走,梁冶鬼使神差的叫住了人家,他喊的是姐姐,结果对方取掉头饰露出乌黑的短发,用那张雌雄莫辨的面孔对着他,问:“什么事?”
他的脸凃着彩色妆容,眼皮上厚厚一层亮粉,显得面孔越发单薄,黑曜石般的眸子温柔如水,那神情真的是对陌生人的关心。梁冶忽然就慌乱了,搅动着舌头,吱唔出一句:“厕所在哪里?”
他本意是脱身,接着却上了一趟人生中最难忘的厕所。面前人笑得眉眼弯弯,说正好自己也要去,很惊喜似的拉起他的手,一起拐进了楼后面的石子路。
梁冶跟在一条漂亮裙子后面,闻着对方身上的香气,张着嘴欲言又止。进男厕所时他吓了一大跳,刚要出言阻止,前面的人站到小便器前,干脆利落提起裙子拽下了裤子。
“你”
梁冶想要喊停似的,就差冲上去阻止,结果对方露出了一根跟他的差不多的东西,哗哗开始放水。梁冶张了张嘴,嗓音卡在了喉咙里。
这个漂亮的姐姐不是女生,而是跟自己一样性别为男?!他尿不出来,憋红了脸,掐着自己的东西快要出血。
任粟汉服的袖子极长,叠起来卷了好几层,显得手臂尤其纤细。尿完他舒服地打了个尿颤,从那徐徐摆动的腰身看来是极其的舒服。
梁冶从回忆中苏醒,看着对面的任粟,对方低头倾听梁成鸣的发言,像个乖顺的学生,一点没有认出对面小弟弟的意思。其实后来他们还见了几面,有几年梁成鸣每年都会去孤儿院,旁边必然跟着梁家小少爷。任粟跳的古典舞蹈参加市里比赛,上了电视,怂恿孤儿院派人报名的也是梁小少爷。那时候他们是资助者与被资助者、施予者与被施予者的关系,大概任粟从来没有抬起头正视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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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正视,他看到的也只有梁成鸣。
梁冶激动的有些坐立不安了,盘碗敲出清脆声响,梁成鸣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因为心情好而脸上带着笑,说道:“吃饱了就快回房间去吧,我跟你任粟哥哥还有事情要商量。”
房子这么大,哪里不够他商量的。而且自己还会影响他们讨论事情吗?
梁冶看向对面,结果任粟头颅垂得越发低,他忽然就有不好预感,生气的捶了桌子,“你们要干什么?”
他从来不会这样大声说话,一时间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梁成鸣威严的瞪了他一眼,似是责备他的粗鲁无礼,还没等任粟吃完,就揽着任粟的肩膀离开了桌边。
梁冶眼睁睁看着这两人上楼,开门,进了房间,姿态与梁成鸣之前那些情人有很大不同,又并无什么本质区别。
后来梁冶才明白,这是一场长时间的性交易,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要把自己交给一个资助过他的富有中年人,美其名曰为爱。他不是梁冶六年前看到那个会跳好看舞蹈的大哥哥,会努力学习奋发向上的孤独少年,他跟那些所有跟父亲